身后偶尔是簌簌的脚步声，也许是下班，也许放学。老一基本上不和家门口孩子说话了。

天是说暗就暗了，老一错对的那扇窗，亮出了灯光。那碎花的窗帘还是老一和大姐一起缝制的，老一看到母亲枯瘦的身影。

她跑过去朝门上踹了一脚。

这当口二姐也回来了，问老一怎么了，门就开了。

一地灯光泻出来，那块雪地折射出茸茸的光。

窄小的空间里，老一看到继父坐那把破藤倚上，手里捧着带棉套的茶杯，双眼微闭，面色潮红。两个弟弟，皮头皮脸的在床上玩。妈妈去里面做饭了，十六岁的大姐趴在那张大床上，被子蒙着头，好象在抽泣。

二姐蹑手蹑脚的，去后面帮母亲。老一往小凳子上一坐，拿本小人书乱翻。

继父说，几个孩子，就你懒。

老一想翻他白眼，但没敢。继父每次打母亲，那样的歇斯底里，老一心里在流血，老一想，我要是男孩子，长大了非杀了他。

老一发现，从那以后，开朗的大姐变的沉默寡言，还经常一个人躲在一处偷偷的哭。老一有几次都问了大姐，有次大姐把她抱住了，说姐姐求了老师，老师答应帮忙了，他一个同学在郊区教中学，去了寄宿，你去那里上学吧。

老一说我不去。

去吧姐姐求你了。

你让我去那上学干啥。

我怕继父……打你，他那么凶。

姐姐，那天为啥不开门。

姐姐的泪水一下涌上了眼眶，姐姐说，妹妹，你听姐姐的，你去那边上学吧。

我不去，这是我家！

老一转身噔噔噔走了。后来姐姐还想给她说，老一指头一指，你闭嘴啊你！

姐姐只有默默落泪的份了。

老一十四岁时候，二姐去了那所寄宿学校。二姐走那天，老一和大姐给她打的背包，继父一言不发的在那里抽烟，母亲偷偷给二姐塞了六个茶鸡蛋。

那天晚上继父打了母亲，没来由的打了母亲，然后披上大衣去上班了。然后老一打了两个弟弟，打的非常厉害，差点跟母亲打了起来。那天是老一第一次离家出走，老一知道，继父跑车回来，不会饶了她。老一偷偷住进了一个同学家，那个同学的父母非常同情老一的境遇。

老一是一个礼拜后回去的，继父答应不打她。老一回去那天，看到大姐清秀的面孔扭曲了，四个指头印十分明显。姐姐在那里扫地，腿好象也受了伤，行走也不方便。

两个弟弟仇恨的看着她。

老一渐渐长大，一枝鲜花又在这个贫穷的家庭里含苞待放了。

该上高一了。那天报完到，老一从学校回来，汗流浃背的。家里没有人，母亲也许领两个弟弟玩去了，不远处在搞建筑，一大堆沙土，两个弟弟爱玩沙。老一把木澡盆拿出来，接了半盆凉水，兑进去一暖壶热水，脱光了衣服，开始洗澡。她洗的很放心，继父不会回来，因为继父早上说要出长途。老一已经发现继父不怀好意的目光了，最近那目光频频落在她身上，老一有时候想杀人。

老一雪白的肌肤，发育接近完好的身材，在这个破败的小屋里，如玉生辉。

这是个噩梦般的上午，老一被突然赶回的继父摧残了。继父把她嘴里塞上毛巾，一只手攥着她两个手腕，就在地上将她摧残了。地面湿漉漉的，澡盘打翻了。

母亲回来时候，看到这揪心的一幕，失声痛哭。

母亲紧紧的抱着老一，继父若无其事的穿衣服去了。

老一浑身打着哆嗦，脸上没有一点血色。不知道什么时候穿好的衣服，老一推开母亲跑了出去。

母亲上去撕扯起了继父，把他脸上挖出了几道血印。母亲哭喊着说，你答应放过老三的，你答应过的！

继父说她去告我了，五个孩子你养吧，我一会坐牢去。

母亲象被沉重的东西打击了一下，软了下去。她喃喃的说，她不会的，她不会的，我就去找她，我可以左证的，你没有。

这个可怜的女人，已经被生活彻底压垮了。后来的一天，老一指着母亲哭喊，你不配做妈妈，你不配！

老一那天跑上了河堤，在芳草萋萋的地面上躺了下来，泪水长流。后来老一感觉到一片阴影遮着了脸，微微睁开眼皮，她看到了一个青年，一个面庞消瘦十分英俊的青年正默默注视她。

哈哈后，圆满写的我看了，尤其是那一段“后面的事情谁也不能把握，但是，有一点大家要非常清醒地了解廖无墨，他是一个威猛的大哥”让王哥欲哭无泪，电话里旁敲侧击问了好久，为了抚慰王哥那受伤的心灵，我只好接着圆满这段说明几句（不过从这事情可以看出，王哥迫不及待的爱上圆满了

事情是这样的

那天中午吃完饭，我把圆满送回住地，王哥要送的，我没让，结果他仇恨的目光盯了我很久（一般男人裂隙，多始于女人，嘿嘿）。虽然王哥五大三粗的，心眼还是比较小的，我如果不解释，怕他上演那些古老的重复的故事。

送回住地，那温馨的房间，本来要和圆满美女发生那美好的故事的，可是天公不作美，一个朋友告急，连打不下三十个电话，情趣荡然不存。于是十分体谅人的圆满让我快去给人家解围，毕竟人家遇到了很大的事情。这一来，错过了良辰美景，万分懊丧。

晚上我是给圆满说了个路线让她来找我的，一个十字路口，我俩见面，一起去接见王哥同志。

晚饭后，送圆满回去，又不让王哥来，估计那会他跟我拼命的心都有了。古代的比喻，挫碎口中牙还有什么的虐待自己的事情，应该那会在王哥身上发生了。

可是天公再一次不作美，又被无数电话骚扰，一帮人轮流说，一定要我去一个休闲场所，我无限愧疚的对圆满说，我该走了。

于是我就走了，留下孤苦伶仃的圆满妹妹，一个人看电视打发时光。

我和那帮人一直熬了通宵。

早上是王哥送圆满妹妹去的机场，在飞机起飞时刻，我面对蓝天，大声呼唤，圆满，你回来吧

这就是事情经过，王哥，你放心了没

这个青年似曾相识，老一好象经常看到他，但又没大印象。

泪眼模糊的她，然后看到的就是一片光晕了。

老一告诉狄爱国，后来才知道，这个青年叫柴军，就住在离她家不远的那片低矮潮湿的平房里。那里有棵无花果树，老一过去和小朋友们偷摘过那又甜又面的无花果。老一告诉狄爱国，那棵无花果在那年秋天度过了严冬，春天再没有发芽。后来被砍掉了，那个树根，现在还在。

老一说后来才知道，在柴军眼里，老一是个女神，那么纯洁那么美丽。老一说当时不知道为什么就把事情告诉了他，老一看到他的眼眶有泪水洒落。老一呓语般的说，要不你去杀了他吧。柴军站了起来。

老一说柴军回家拿了根铁棍，晚上顶门用的，扫帚把那么粗细，齐肩高。在那个艳阳天的晌午，他拖着铁棍去了老一家。

一铁棍就把在门口浇花的继父打倒在地，那一铁棍斜打在太阳穴上，继父跌倒时候，嘴里的血象黏液一样挂出来。跌倒他就往起爬，当头又劈过来一铁棍，这次没再起来。老一说柴军发疯一样把铁棍没头没脑的猛轮，后来有人喊打死人了，柴军丢下铁棍跑了。

老一说继父头骨多处碎裂，抢救过来后，成了植物人。

其实柴军是个乖孩子，老一说，那年他当兵了，因母亲病重，请假回来探望。

老一说那时侯她已经在草地上坐了起来，看到柴军矫健的身影朝他奔跑。

两个人当天就搭乘了去南方的火车。

老一说现在想来，柴军还是有社会经验的，两个人去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狄爱国插话说，我一直以为你父母健在。

老一幽幽的说，你心里还是没有我，你不想了解我。

老一说逃亡的日子持续了一段，她突然十分的想念母亲了，她说她根本想不到她自己还回如此强烈的想念母亲，她以为她会从此忘记。

那已经是深秋了，南方的寒冷让她觉得比家乡还甚。她穿着单薄的衣衫，紧缩着膀子，因为营养不良，她的皮肤长呈现了菜色。她去一个邮局打了电话，打给离家不远的一个邻居。这个邻居的孩子是老一同学，曾经非常要好。同学的父亲，是个处长。老一以为没人接电话的，结果同学惊讶的声音传了过来。

老一说我想我妈妈了，你能不能喊她过来。

同学飞快的脚步声离去了。

后来又是脚步声，然后是母亲那带哭腔的声音。

其实两个人一接上话，就开始沉默，彼此听着对方的呼吸。

老一终于又说话了，老一说他死了没。

母亲说瘫在了床上，痴呆了。

老一说我身上没多少钱了，电话费要不够。

母亲说你在哪里。

老一迟疑了一下，告诉了母亲自己的位置，然后说妈妈，你多保重，挂断了电话。

老一记得很清楚，打完电话的第三天，公丨安丨人员从天而降。老一说那天柴军很高兴，终于找到工作了。那天天空飘着绵绵细雨，两个人拥抱在那间窄小潮湿的旅社房间里，老一说那扇破了的玻璃窗，正把冷风吹进来。老一说柴军是被人扑倒，踩着头绑起来的。老一说他俩双双被押进了警车。

老一被关半年释放，柴军被判十五年，押送外地服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