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一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这是李成功出家未遂后乞讨出来的座右铭。别人总结一个座右铭半天有余，但李成功足足用了将近四十年，一字五年，称得上史无前例，后无来者。

李成功今年步入不惑，家在粤西农村，生在60年代，苦难一直追随他十八年，直至高二缀学当兵，命运才出现转机，在连队炊事班由于养猪表现出色，转了志愿兵，后来转业，进了家乡龙江市食品厂工作，当上了组长，那十个年头可谓春风得意。李成功有一个优点，为人诚实憨厚，工作手脚勤快，与世无争，只知道领导说的永远是对的，脑子从来不打问号，按理说，这样的员工领导最喜欢，得到提拨的机会也多，但他就是一直原地踏步。

李成功身材不高，天生一副厚嘴唇，口讷内向，薄面皮，对着厂里的领导没起到糖衣炮弹作用，对着厂里的姑娘更是双唇打颤，满面红霞。婚事自然一番蹉跎，当兵探亲期间，一心谋取红包的媒婆走村串户给他连续拉来3个乡下妹见面，但都嫌他家穷，他评上志愿兵后，轮到他嫌乡下妹土气，来到城里后，城里妹又嫌他没钱没房。

幸亏98年那场洪水成全了他，一个名叫黄爱娇的大龄剩女被电视里最可爱的人感动得芳心乱跳，非当过兵的不嫁，李成功虽然没机会亲临抗洪前线，但曾经是最可爱的人，黄爱娇对着电视里的抗洪战士鞭长莫及，只能舍远求近，把自已推销给了厂里唯一的转业军人李成功，那年，李成功32岁。

成功没房子，婚房还是厂里临时腾给他的一厅一房单身宿舍，爱娇婚后，做梦都盼望丈夫绩优成长，为日后抬头仰面创造条件。心急的她每晚灯一黑，就揽着老公苦口婆心起来，教唆他多动嘴，多跑腿，多汇报，多亲近领导等金玉良言。

李成功无心向学，反倒耍起流氓来。每逢爱娇一关灯，就趁机打劫，封住爱娇嘴唇，狠命啃她，说老婆我听你的，动嘴啦，爱娇调教不成，自已倒是哼哈呻吟起来。当然，每次爱娇亲完热，仍忘不了要戳点早已打呼噜的成功，死鬼，我的话都记了吗？

时间一长，李成功工作依然出色，只是那副厚嘴唇依然金口难开，即使身边同事无人不夸他，领导也赞赏有加，大会小会到处表扬，年年先进工作者似申请专利般不落空，但就是得不到重用提拨，以前每逢厂里人事提拨，大家一致以为该轮到李成功了，但偏偏没有他的名字，组里两个工作表现一般但吹牛拍马一流的职工反而升职任用，正应了那句“领导说你行就行，不行也行；领导说你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

屡屡竞猜失败的同事，暗地里改叫他李失败。成功本人不太在乎名利，但投资图报的爱娇忧心如焚，虽然继续不辞劳苦承担人类灵魂工程师角色，但脸色再也娇不起来了，心态变了，两夫妻渐渐闹起矛盾来，夜里虽然还同床，却是背靠背的多，爱娇以往频繁的呻吟声不是变得稀少珍贵，就是演变为数落声了。

人要不幸，厄运也会厚脸皮，2000年，爱娇生下女儿媛媛，家里多了一个奢侈消费者，开支有增无减，但此时食品厂效益急转直下，面临亏损境地，厂里只给职工发放基本生活费，捱到2003年，龙江市国资委决定食品厂公开拍卖改制，300多名员工分批下岗辞退，采取买断工龄方式分流。

为了实现和谐分流，厂领导经过一日一夜研究，决定采取抽签办法最为公平合理，没想到有几个蛮横不讲理的男职工聚众闹事，拒签合同，还威胁说要上丨访丨，告厂长李红章贪污受贿，李红章为宁事息人，主动宣布抽签方案作废，并重新召集厂领导班子成员继续深入探讨研究。最后集体决策，一致决定动员党员骨干，身先士卒，带领员工主动请求下岗分流。

在龙江市最高级的一间酒店里，李成功第一次被厂长李红章请来谈心，酒醉饭饱之际，李红章心情沉重地作了一番自我检讨，末了话锋一转，成功呀，你个人工作没得说，我们厂领导也是看在眼里的，所以嘛这个年年评先进都没少你的份，还有我们一直以来，都在研究考虑你的个人前途问题。只是在文凭硬性方面，距离上级要求还有一定差距，你知道，现在干部要求年轻化、知识化、革命化。你两个化都符合要求，就差一个知识化没过关，针对你的情况，我亲自多次跟上级领导汇报反映，通融通融，最后都被挡了回来，实在帮不上你的忙，这点希望你能理解。

今天找你来，有件事还需要得到你的配合，你知道，眼下厂里效益不好，根据上级安排，实行改制转轨，分流员工，这个工作阻力很大，非常棘手，搞不好就会出乱子，影响社会稳定。但为了企业长远发展，最大的困难我们都要勇敢面对，前段时间，我们采取抽签办法下岗分流，但个别员工不服从管理，在群众中散布谣言，阻挠改制转轨方案的推行。为了稳住大局，经过我们领导班子慎重考虑，决定动员党员骨干，带头下岗分流，你是从部队转业过来的，思想觉悟高，又是优秀员工、组长骨干，号召力强，我们一致看好你，希望你带个头，我知道，这是委屈你，但现在确实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相信你也不希望我们厂倒闭破产，不希望有人聚众闹事。至于你住的宿舍嘛，只要有我在一天，你可以继续住下去。下岗分流任务完成后，只要厂里效益转好，我第一个召集你回来……

李成功起初以为是升职的好事，抬头微笑聆听，没想半途微笑却被李红章贪污了，一向循规蹈矩的他不安份起来，两眼瞪着餐桌上吃剩的鲍鱼、鱼翅出气，待李红章拍完胸脯，李成功破天荒地抢过轩尼诗xo，仰脖自灌一大杯，一抹嘴唇，涨红着脸怒视李红章说，我签！

王八蛋，叫你签就签，李红章是你爹啊！他叫你去死你去不去死！你叫我们母女俩咋活？嫁给你这个窝囊废，巴望过上好日子呢，没想下岗第一个排上你，嫁给你我真是瞎了眼了。今日我黄爱娇把话挑明了，要么你把合同给我撕了，要么你跟我去办离婚手续……黄爱娇闻讯后忍不住绝望地哭闹起来。

李成功自知理亏，也不做解释，独自转身离去，签合同可是自已一怒之下应承的，反悔不是毁了自已信誉吗，老婆真要跟我离婚？李成功被迫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以前每次夫妻吵架，都是爱娇主动承让求和，化干弋为玉帛，这次可是关乎一家生计大事啊，老婆会原谅自已吗！

想到生计，李成功感到特别丢脸，这几年厂里效益不太好，收入不高，一年到头，存不了几个钱，加上一直住厂里狭窄的单身宿舍，不仅连累老婆跟着自已捱苦，乡下亲属也沾不上自已的光，反而时不时要从家里捎带些大米、豆油之类的生活用品。

死要面子的李成功最终没有撕毁合同，彻底死了心的黄爱娇跟他办了离婚手续，离婚那天，是李成功的生日，夫妻俩手执离婚证一前一后颓然走出民政局时，黄爱娇主动提出去一间便宜的大排档吃饭，席间李成功除留下二百元钱自用外，其余的都给了黄爱娇。

“以后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出声。”

“我没事，你照顾好自已，不让人欺负就好了。”

“有空我就看望…媛媛。”

“那是你的权利。”

“你会等我吗……我是说将来有钱了，我…还娶你。”

“你会娶一个老太婆吗。”

“会。”

“可我不会嫁老太爷的。”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