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范义勇好像又想起了什么，问到：“那你们说的那个“色”字，是怎么回事？”

小老板笑了笑，神秘兮兮地说：“这我也不太清楚，如果你真想知道的话，就去翠苑电信街看看，也就是乐君电力宾馆的侧街，现在别去，晚点再去！哦！对了！你赶着回家，估计没时间了，下次吧！下次有空过来，晚上11点以后再去，那可是我们这里的一道特色菜，远近闻名的！”

“是的！有空一定拜访！”范义勇假装坏坏的笑了，两人碰了碰杯，边吃边聊到八点多，饭钱中午就结清了，酒钱，老板不愿意收，范义勇死活要给，他可不想别人在后面戳他脊梁骨。

出门时，小老板问：“您怎么称呼啊？”“我姓吴。”范义勇胡乱编了个姓，

“以后出差到广安，随时欢迎您来！”

“放心吧！我保证我们以后会常见面的！哈哈！”范义勇暗暗地笑，小老板当然没听出里面的含义。

那天晚上，范义勇按捺不住对翠苑电信街的好奇，换了一套深色的衣服，戴了顶棒球帽，悄然的出门了，他一路上心怀忐忑，不知道这条被百姓形容“白天卖手机，夜晚卖野鸡”的街道到底是个什么样。

范义勇无所事事的向翠苑街走着，路上并没发现什么异常，路过乐君电力宾馆时，下意识的朝里面看了看，灯火辉煌，可停车场却没停什么车，估计生意很平淡。

一转弯，沿着乐君宾馆的外墙到了翠苑正街，一看表，时间还早，10点刚过，少许商铺还没关门，他看见临街有间小吃店，四五张塑料桌，六七个消夜的人闲聊着，他也走过去，叫了点吃的，边吃边等。

范义勇问小店老板：“老板，还不下班啊？”

“还早呢！”

“呵呵！现在都几点了？这么晚，哪儿还有生意啊？！”

“嘻嘻！你不是本地人吧？”

“对！我听说这边手机便宜，就想过来看看！”

“我说呢！你不知道，这条街越是晚上生意越好！我都是凌晨四五点才关门！你就慢慢吃吧！”

“是吗！？可街上都没什么人了！”

小店老板从柜台里走出来，看了看四周，暗笑着说：“呵呵！你别急啊！慢慢等，晚11点以后就有好看的了！”

“啥好看的啊！？”范义涌装作一付好奇的样子，

“别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要不忙着走，你就在这儿玩，包你大饱眼福，还要点啥？”小老板看了看墙上的老挂钟，已经11点10分了。

范义勇又多叫了几串麻辣烫，继续等着，街面的手机店都陆续黑了灯，时不时的传出卷帘门“哗啦啦”的锁门声，其他宵夜的人也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两排昏暗的路灯和这家小吃店透着亮，小老板空闲了，看着范义勇没走，也搬了张椅子坐了过来，递了根烟，把火点上了。

范义勇吸了口烟，感觉时间过的有点慢，将近11点半时，寂静片刻的翠苑街，开始有了动静，从一幢幢剪影般的居民楼里开始闪现出三三两两的年轻女子，都是火辣打扮，浓妆艳抹，超短裙都快短到大腿根部。到后来，越来越多的这类女子涌现出来。

范义勇看傻了，虽然有些心理准备，但没想到现场的情况如此戏剧化，小店老板得意地晃着二郎腿：“怎么样！？好看吧！好看吧！”

“嗯！好看！这些妞都是哪儿的？”

“外地来的多，都是租附近的房子住，白天睡觉，晚上开工！”

“哦！胆子也太大了吧！丨警丨察不管吗？”

“管！？谁管？做这买卖的，没靠山，也做不起来！就算丨警丨察管，也得有证据吧，抓不了现行，小姐都是跟客人车走的，丨警丨察跟不过来？！就算抓到了，也是个人行为啊，其他的还不是照常开工，杯水车薪，没用！回头老板再花点钱保释出来，生意继续，就这么简单！”

“看不出来，老板业务精通啊！呵呵！你怎么不做这行啊！”范义勇开着玩笑，

老板哈哈大笑起来：“你想想，我天天耳熏目染的，多少知道点吧！这行是赚钱快，可不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干的，没那儿胆！哈哈哈！”

“哈哈哈！也是！”

“对了！你要不要找个玩玩，我有几个比较熟的，常来我小店吃饭，给你介绍介绍？”

“哈哈！刚才还说你不干这行呢，现在倒拉起皮条来了啊！”

“不是啦！我不收钱的，人家常来照顾我买卖，我总不能知恩不报吧，这也叫共创双赢吧！”

“哈哈哈！没错！谢谢！不过我就是看个热闹，不用麻烦您了！”

“呵呵！那行！你慢慢看，我准备准备！一会儿就该忙了！”小店老板进屋张罗了。

一根烟的工夫，几百米的翠苑街，路边的角落里、阴影里、树底下散落着不少“流莺”，一撮一撮的，渐明渐暗的烟头如点点繁星在黑夜中闪烁，大家也不叫嚷，也不吵闹，偶尔窃窃私语一番。直到有路人和轿车缓缓经过时，这些女人才稍许热闹，浪蜂狂蝶般蜂涌而至，围着对方不停地谈着价，到最后，被客人看中的小姐，一脸幸福地钻进客人的轿车，悄然离去。而那些没得逞的女子们失望地回到阴暗里，静静等待下一拨客人。就这样，周而复始，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凌晨五点才散去。

有些女孩估计今晚不会有生意了，就跑到小吃店里消夜，几个女子打量着范义勇，其中一个还抛来媚眼，见范义勇见怪不怪的样子，以为是周围的住户，也就没敢上来搭讪。

这时，一辆出租车悄然驶过，小姐们又围了上去，出租车并没下人，只是后车窗放下半截，里面露出一张四方脸，秃顶的脑门上稀许几根头发。

范义勇一看，惊出一身冷汗，连忙侧过身，压低了棒球帽。这张脸太熟悉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派出所所长蒋光荣。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被选上车，出租车迅速消逝在夜幕中。

蒋光荣走后不久，一个穿黑色吊带装的女人气极败坏的从远处走来，喳喳叽叽的，屁股还没坐下，就和其他小姐抱怨：“气死我了！那个捱千刀的吴立军太黑了，老娘也不干了，和你们一起出来干算了！”

“雪姐！早该如此了！我们辛辛苦苦赚点钱，都被姓吴的小兔崽子抽光了。”小姐们附和着，

“嗯！没错！唉！气死我了！”那黑吊带气鼓鼓的，

“雪姐！别气了，来来来，喝酒喝酒！我们姐妹一起干！”几张妖艳的脸挨在一起，

范义勇虽然背对着身后的那群小姐，可他竖着耳朵，仔细听着，脑子飞快运转，老蒋身为国家警务人员，怎么会做出如此勾当？翠苑街猖獗的**活动，派出所对此一无所知吗？里面是否还藏着更大的秘密？范义勇越想越后怕。

一阵鸡鸣打醒了范义勇，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看了看四周说笑的小姐们，范义勇一股牛劲顶上来，妈的！我倒要看看，里面到底是咋回事！他抹了抹嘴，起身买单走人了。

晨曦初现，翠苑街渐渐呈现出白天另一番繁华景象，一切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前一周的一个晚上，一个电话把蒋光荣从酒桌上拉下来，他顾不得一桌酒肉朋友的劝阻，满嘴酒气的驾车而去。

快到乐君电力宾馆时，他放慢了车速，凉爽的夜风呼呼涌进车窗，让他清醒不少，他一把将车驶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子里，点了根烟，平静了一会儿，然后给刚才打进的那个电话按了个回拨：“喂！出来吧！老地方！快点！”

几分钟以后，乐君宾馆的后门悄然打开，一条消瘦的黑影从墙角处闪现出来，左右打探了一下，然后向蒋光荣这边走来。黑影上车后，给蒋光荣递了根烟，蒋光荣把烟架在了耳朵上，黑影自己点了根，借着星星火苗，黑暗中浮出一张猥琐的雷公脸，正是当年乐君电力宾馆的总经理吴立军。

“啥事这么急？”蒋光荣眯着眼，

“不提了！翠苑街那几个老**狗胆包天！竟然把我酒店那些小姐全煽动跑了！”吴立军狠狠的说，

“怎么回事！？”“前段时间，我宾馆效益不太好，我就想把小姐的提成降低一个点，那些小娘儿们心里虽不愿意，可表面上也不敢反对。可后来，翠苑街的那几个老比知道了，就一个劲地煽动她们出来做，说什么她们赚钱养肥了我。结果不到一个月，我这里小妞都快跑光了，全从房里跑到街上去了，蒋哥，你看，这么一弄，我哪儿还有钱孝敬您啊！”吴立军嘴皮子利索，直接向蒋光荣阐明了问题的严重性，

蒋光荣依旧眯着眼，斜看着吴立军，骂到：“你他妈吃饱了撑的！生意做得好好的，想起压榨小姐的卖身钱了！”

“蒋哥！不是我想压榨啊！可现在生意真是一天不如一天，市场太不景气了！再说，我扣她们钱是暂时的，以后生意好了，再补给她们……”吴立军谎话连篇，

“好了！你少扯淡！我和你说，你和那帮人墙里墙外的，向来河水不犯井水，都好好做各自的生意，别给老子惹事，事办岔了，我全给你们封了！大家谁都没好果子吃！”蒋光荣打断了吴立军，不想听他罗唆：“你这件事，我帮你去说说，让她们把你的人还给你，你也别盘算小姐的钱了，大家都不容易，各让一步！行不?”

吴立军头如捣蒜：“行！行！一切听蒋哥的！”吴立军下车前，递上一包东西，蒋光荣用手掂了掂，放进了衣服里，脸上露出一丝隐藏的笑容。

当天晚上，蒋光荣就给翠苑街的几个鸡头打了电话，几个鸡头电话里都一致答应，看在蒋所的面子上放吴立军一马。

三天过去了，可事情并没有向蒋光荣想象的方向发展，那些鸡头回话，说那些小姐们现在不受控制了，好多女孩都愿意待在外面，说就是吴立军给再多的钱，她们也不愿意回乐君了，外面自由的多。更坏的情况是，广安县其他地区的流莺也慢慢向这边汇集。气得蒋光荣吹胡子瞪眼，大骂：“妈了个比的，这群**，把老子的地盘当肉市场了！想留就留，想走就走！”

第四天晚上，吴立军给蒋光荣献策，吴立军说这次要玩就玩大点，两人密谋后，决定连夜约见那几个鸡头，吴立军做东，蒋光荣当中间人，最后，吴立军拿出十万元作为给鸡头的补偿，蒋光荣也放出狠话，警告那些鸡头，要么拿钱悄悄走人，要么几天后被警方一网打尽，几个鸡头无奈之下，只好丢下了各自的小姐，悄然离开。等鸡头走后，蒋光荣将彻底扫荡翠苑街，然后，让吴立军以两千块换一个人为标准，让吴立军赎回被抓的所有小姐，再以还钱为理由，控制所有被赎的小姐们必须留在乐君服务，直到付清那两千块赎金为止，从而达到控制翠苑街地下色情业的目的。

一周后，蒋光荣独自乔装嫖客，前往翠苑街带走一个小姐，和那小姐一番风雨后，蒋光荣亮出了身份，开始对她讯问，进一步确认暗娼比较集中的几个住址，以防有漏网之鱼。只不过没想到，蒋光荣的行踪无意间被范义勇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