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已去,生者犹在。李宝奎撒手归西,走上漫漫阴间路,丧事办的简单,尸体拉回家第二天便下葬。
倒不是李家小气,舍不得操办,而是时值酷暑,尸体臭不可闻,再加上死得不光彩,只能如此操作。
墓碑是马祖婆连夜花高价请人做的,虽仓促,但做工却一点不含糊,碑上的字“李宝奎之墓”,刻的雄浑有力,很有大家风范。
棺材是提前预备给李俊老婆的,事出紧急,先拿来给李宝奎用,待丧事办完再给老太太置备新的。
棺材是檀香木的,很坚固,很贵重。
可是人既巳死了,无论躺在什么棺材里,岂非都已全无分别。
棺材四面挂了白布挽帘,旁边堆了纸扎的奢华马车,金山银山。
车桥糊得维炒维肖,牵着骡马,跟着赶车的,甚至还有跟班、缰绳、马鞭、青衣小帽、耳目口鼻,全都栩栩如生,只可惜李宝奎已看不见。
自李俊死后,老太太便患上小脑萎缩症,丢东忘西,慢慢啥事都记不住了。
李宝�尸体拉回家当日,入殓棺材,老太太好顿哭嚎。
次日,她看着棺材发呆,问儿媳妇:“这棺材咋摆当院了?多不吉利啊?”她声音也老了,却仍然可以听得出年轻时的甜美动听。
儿媳妇解释一遍,老太太又开始嚎哭。可转天又忘了,还问儿媳妇:老四上哪去了?咋没在家?
儿媳妇不耐烦,转身进屋,只留老太太一人在院里寻思。
人死了是否会烟消云散,了无痕迹,还是会再次投胎为人?
李家坟地又添了座新坟。坟里的李宝奎至死都没整明白,自己一向精明过人,究竟是犯了啥过失,招此横祸?
可无人告诉他,他只好将疑问带进棺材里,不甘、不甘、死得不甘心啊!
这些天,李家人除了沉浸在失去亲人悲痛,更多的是恐惧。迄今为止,李家人仍不知李宝奎到底是因为啥下了大狱?
据说罪名是通匪。李宝奎向来与胡子势不两立,都带兵去消灭了,又如何去交流沟通呢?
李家人百思不得其解,也不敢去官府打听。李宝奎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地没了,让人郁闷极了。
大院死一般沉寂,除了畜禽的动静,很少听到人声。李家犹如一个空旷的弃宅般,虽未腐朽,却也无生气。
福气不是自外而来的,而是自内而生的。一个人若享真正的福气,必须有享福的德性,才能持盈保泰。
在有福的人面前,一缸清水会变成雪白的银子;在不该享福的人面前,一缸银子也会变成一缸清水。
李家有条大狼青,青背黄肚,四肢强壮,长得高大,起名来福,是李宝库养的。
这来福并不是野狼与家犬交配而产生的后代,而是用优秀狼种犬改良选育而成,外形像野狼或带有少量野狼血统,高温及严寒环境均有较强的适应性,是一种非常优秀的上山打猎、看家护院首选品种。
狼青是人类最忠诚的伙伴,但狼青没有主观性的分辩好坏与善恶的能力,服从于主人、对主人绝对忠诚是它的天性。
狼青的后天形成的性格特征—来源于它所信任的主人。也就是说主人是善良的人,他的狗就是善良的狗。主人是恶人,他的狗就是恶狗。
这就是说,主人是什么性格,他的狗就会是什么性格。
这来福喜欢与人亲近,时常帮家人干活,李家娘们便经常使唤它。来福毫不含糊,用嘴叼起一土篮子垃圾倒在院外,让人看着好不开心。
李宝库对来福极好,时常喂它好吃的,领它上山打猎。可自打病了后,来福便成了没人照看的一条狗,大家随手给点饭便是,任它满院溜达、看家护院罢了。
来福时常进屋,蹲坐在地上看着卧病的李宝库,眼神温柔和顺。李宝库见了,就唤它过来,摸摸狗头,忘掉愁苦事,顺风又顺水。
每次被摸,来福都会闭上眼睛,一脸的享受!
随着李宝库的病一天天好起来,原本惨白的脸,多了血色,香媚喜不自禁、额手称庆。
这次李宝奎突然死亡,却让李宝库悲伤过度,病情复发,把香媚吓得几近失常,再无争多论少的心思,专心伺候,生恐有个闪失。
又过了些时日,李宝库渐渐缓过来,身子又开始好转,香媚这才放下心来。
李宝库得的破伤风虽然不如疯狗病凶险,但在当时医学是绝症,根本没有多少活路,结果偏偏活了下来,成了例外。
这让李家人大感意外,村人也觉得不可思议,议论纷纭。
有的说:李宝库命大命硬,还没有到寿路。
也有的说:张神医和阴间有往来,劫了李宝库魂魄,没往地府里去,让他逃过一劫。这可欠阎王爷的债了,日后少不得要还。
每一个人出生后,都要面对身旁的人的死亡,而最后则以自己的死亡作终结。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李宝库侥幸大难不死,心里却颇不是滋味:本来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倒是活下来了,四哥活得好好的,却一下没了。
他看到世事无常、变化莫测,便显得超然洒脱、飘逸起来。
在来福陪伴下,李宝库时常出院溜达,阴极阳生,心神顿觉清爽许多。
他身子虚弱,走走歇歇,没一会脸上全是汗水。
阳光那么美,阳光那么好,阳光那么热,晒得他皮肤发烫,却感到舒服。
一个人心情愉快的时侯,总是会显得容光焕发,精神抖擞。他伸展四肢,望着远处连绵不断的群山,再看看近处流动的河水,由衷地感到,生而为人是多么地幸运、多么地幸福!。
幸福是什么?
幸福是一颗享有快乐的心灵。
要幸福必须先要寻求快乐!
李宝库每次出去寻求快乐,来福都要陪伴,围前围后,摇尾讨好,撒欢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