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文雯还是走了。

赵明还是会定时醒来，有的时候看到二姐赵红在哭，有的时候，是护士在替自己翻身。

医生会过来看看他的情况，慢慢的，赵明知道自己的病，好像叫什么创伤型症后群，也就是后遗症。

在经历过极度悲伤之后，有的人选择忘掉这段痛苦的记忆，也就是选择性失忆，但也有人忘不了，同时出现别的问题。

比如昏迷、嗜睡或是语言功能障碍。

很不巧，赵明把这些问题都碰上了。

就像女人生孩子，那种痛苦来得十分剧烈，常人无法感受得到，生过之后，没多久，她们虽然知道很痛，但是具体有多痛也说不上来，于是就产生了生二胎的冲动。

赵明没有忘记那天晚上的痛苦，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这天早上，赵明突然坐了起来，有些僵硬的身体像生了锈的机器一样，稍稍活动一下全身噼里啪啦像放鞭炮。

赵明走到窗户边的时候，窗外的裤子已经发出了嫩芽，春意盎然。

没有去管今天是几月几号，赵明也知道，差不多过了一个月了。

很想出去透透气，就在赵明一转身的时候，二姐呆若木鸡的站在门口，手中无力端进来的流质食物，一下子打翻在地。

顿时哭得死去活来。

赵明慢慢的走到二姐的面前，这段时间真是辛苦她了。

“二……姐！”

刚刚开口说话的时候，还显得有些艰难，不过叫出这一声来，似乎丢失的那些功能全都找了回来。

二姐抹了一把眼泪，情急地说道：“傻小子，快做，你刚刚醒，不能起来得太猛，医生说你的肌肉状况还需要恢复很长时间……”

二姐表达关心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像个啰嗦的老妈子，不过却让赵明的心中一暖，王素芳小的时候非打则骂，二姐的关心这种是最暖人心的，看到二姐忙前忙后的样子，赵明突然觉得自己这一段时间，意志太过消沉，倒显得有些不像个男人。

赵明叹了一口气，“家里的情况怎么样？”

二姐先给赵明做了全身按摩，一边抹着眼泪说，“文雯这丫头知道你出事，不敢把事情告诉家里人，只告诉了我一个，她知道爸妈一旦知道你出事的话，家里会炸锅的。”

“二姐，你来照顾我这么长时间，他们难道都不知道吗？公司又怎么办？”

二姐摇摇头，“我弟弟都变成这样了，我还有心情管公司？”

赵明微微一笑，不再多说什么，二姐马上说，“你从小到大都很坚强，碰到什么困难都能振作，姐虽然不知道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也知道这次你碰到的事情不小。你一定要振作起来，二姐相信你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会克服的。”

赵明点了点头，从小到大全家上下唯一相信他的，也只有二姐了。

二姐正在忙着手里的活儿，是医生进来了。

“看来你今天恢复的不错。”

医生拿着手电筒把赵明的眼珠子掰到最大，然后试了试瞳孔的反应，然后拿了一根手指头放在赵明的眼前说，“这是多少？”

“一百！”

“哟，都会开玩笑了，看样子应该没多大问题。”

赵明点了点头，“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医生摇摇头，“决定权不在我手上。”

赵明问，“那我决定权就在我自己的手上了？”

“不，决定权也不在你身上。”

赵明这才知道，他自己的命已经不属于他自己了。

医生点了点头，“看来你恢复的不错，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赵明看着医生离开，问二姐，“这些日子都有谁来过？”

“高云来过一次，白山和周尧也来过，还有一些，我不认识的……”

二姐瞧见赵明的眼神有点发直，小心翼翼地说，“你丈母娘前一段时间倒是经常来，后来跟文雯一起走了。她走之前让我告诉你，一定会有苦尽甘来的一天。”

赵红深吸了一口气，说，“老三，如果爱得太辛苦，不如放手吧！”

赵明扭头看了看二姐，知道他这是关心自己，所以才说这种话，可能他对文雯和杨皎月有些误会，毕竟在这么关键的时候选择离开，赵明的亲人，特别是一直心疼他的二姐意见很大。

“二姐，我和杨家的事说起来特别复杂，当中的医院轻松很多，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

赵明认真地说，“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那就是我和文雯这感情是认真的，这辈子我老婆也就只会是她一个。”

赵红点头，“我一向都很相信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赵红情愿相信赵铭说的都是真的，其次他也不想让自己的弟弟再受任何的委屈。

赵红在给赵明准备了一些流质食物，赵明说嘴里太大，想吃一些有盐味的东西，要吃米饭和肉。

一向惯着弟弟的账户，当然会全力满足他的需求。

吃过饭，赵红去洗碗筷，赵明的烟瘾犯了，有些手足无措。

打开穿，今天的风果然已经不冷。

明明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却让赵明心中闪过一丝忧愁。

“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的心绪既是思家，又是思物，也是思人。

还是特么的想抽烟。

赵红一时半刻都不想丢下弟弟，所以着急着回来，又开始削起苹果来。

时不时地讲一些涪江发生的事情，就是对九里岗的事支字不提，也不知她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她不想提及，以免刺激到赵明。

敲门声响了起来。

赵红赶紧走到病房门口将门打开，门外一共站了三个人。

“你好，我们先来探望一下赵明。”

“快请进吧！”

自己刚刚才醒过来，这么快就有人找上门来，看样子一直是等着自己的消息呢。

其中一人赵明是认识的，老熟人周尧。

年纪稍长一人和周瑶有些神似，另一人年轻一些，看起来比赵明大不了两岁。

三人进了病房，赵红马上说，“我去打一壶开水，你们先聊着。”

周尧等赵红出去了之后，跟赵明握了一个手，“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不辛苦，就是有点难过。”赵明实话实说。

周尧指着中年男人说道：“这是我父亲周建安，也是现任国能集团董事长！”

听到这话的时候，赵明冷笑了一声，“看样子已经大局已定了。”

周建安对赵明的无视似乎并没有感觉到多少的意外，这个赵明现在在他们的圈子里早就已经出名了，从很早之前他就开始关注着赵明，对赵明的一举一动都了若指掌。

赵明不是一个把尊重挂在嘴上的人，但是一旦认定了，就会发自内心的去尊重他。

周建安也没有那么多过场，开口就说，“身体上的健康交给医生，心理上的健康得靠你自己调整，你是一个成年人了，得有承受的能力。”

赵明点点头，“我有承受能力，所以，我想知道九里岗……最后怎么样了。”

赵明的目光在三人的脸上扫了一下，周建安相对平静，周尧目光有些躲闪，而另外一个人相对期待，他好像非常希望周建安将真实的情况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