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在家里总觉得这事情来得太便宜了一点，“你说咱们就这么答应他们之间的事情会不会太草率了一点，搭进去一个女儿就算了，还要我们拿几万块钱出来赞助那小子，这个便宜是不是都被那小子给占了去，万一要是出点岔子的话，那不是血本无归了？”

陈露妈没好气地说道：“就你那个眼神看得准个屁，你看看魏延，你当初对人家百般瞧不上，人家现在当了机修厂的厂长，还是矿长亲自聘的，听说搞这个集体承包制以后，除了定期要上缴的钱之外，其余赚的都归他们私人所有，你想想一个厂长一年得挣多少呀？”

每每说到这件事情，两口子就悔得肠子都青了，陈露妈哼道：“何岩是大学生，他们的脑袋可不是你这种大老粗能比的，人家眼里看见的都是财路，说了搞这个承包养殖就会赚钱，但一定得转，而且人家未雨绸缪，东西还没养出来，就已经把买家找好了，你想想那东西出膛着，别人争先恐后的拉了过去，难道还会少你钱吗？再说了。何言刚才不是也说了吗？本钱一定会还给咱们的，而且就当咱们投了股以后按年分红，你想想他要是挣七8万，本钱都是咱们给的，那不得分我们一半啊。你想想，每年能收个几万块钱到手里，这不是睡着拿钱，便宜死你了。”

一听这话的时候，陈天笑的连嘴都合不拢了，其实他也知道，这是最可靠的地方，就在于何岩是陈雪的姨妈给介绍的，亲戚介绍的孩子怎么会有错呢？而且又是个大学生，看那小伙子的谈吐斯文，有文化有想法，最重要的是陈露喜欢。

捡了这么个宝贝女婿，那真的是运气太好了。

陈天感觉自己最近做什么事情都很顺，看来真的是要发了，趁热打铁，再让自己的身家都涨一点。

这次这个字，签得可是真划算啊！

想到这里，陈天乐呵呵地哼起了《千年等一回》，心情别提有多好了。

转眼，就要劳动节了。

南方局的最后通牒已经下达到了各个矿区及作业部，是时候让各个矿区的负责人交出他们满意的答卷。

从各个矿区和作业部传出来的消息并不怎么好，并不是任务没完成，而是发生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这些事情不是什么好事，听说还死了一些人。

而西川矿区，作为南方局两位大人物的最一后站巡查，和往年有了很大的不同。

万福已经安静了很长的时间了，在办公室当中又完成一幅得意的作品，拿在手里仔细的观摩了一遍之后，满意的铺在了桌面上。

高局和詹书记也该到了，今天，我倒想看看这个赵明是不是有三头六臂。

要知道，在万福的手边已经放了一份这次改制工作的进展报告，比65%的指标还差着5个百分点呢，赵明的狂妄今天也该好好收敛一下了，看他今天在高、詹二位面前还有什么好说的！

早年间，上面的人下去检查，夹道欢迎，锣鼓喧天也是有的。

到后来，没有那么重的仪式感，但是拉横幅写标语却也不会少，也算是有些气氛。

再到后来，工人不再那么积极主动，也没有什么热情，不会出现什么冲上去热情地握手，也不会拥挤拉扯。

但凡遇到检查，上面的人遇到的情况大多是地面干净，环境冷清的厂区，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可是，这一次的情况不一样了。夹道、锣鼓、横幅与标语。还有工人们的热情，他们拉扯，他们大叫，他们歇斯底里。

高云坐在车里，到现在都还在回味着东矿职工的热情，手上的血道道，脸上的伤都是热情的最好证明，实在太热情了，差点没活着从渝州离开。

离开渝州的时候，高云的脸上除了伤之外，还有不尽的怒色，可是再转到涪江的时候，已经换上了无奈。

就像离开都城时，和詹伟说的那些话一样，没人愿意站在风口当尖上，那种进退两难的感觉是让人抓狂的，可是，这是高云他们这些人的工作，统筹全局，又要观注局部的发展。

那种类似于生离死别的场面除了心中强烈的震撼之外，还有一种恐惧，被人潮吞没的恐惧，这个时候的人，已经没有了理智。

可是……

当高云来到涪江的时候，却发现情况完全是截然不同的样子。

涪江西川矿区的新区崭新，路上的行人有说有笑，门球场的老头老太太手里拿的是门球棍，不是刀也不是钢棍，是用来打球的，不是用来打人的。

麻将馆开了好多家，里面是热闹的麻将声，哗啦啦的麻将碰撞夹着稀稀拉拉的笑骂，连这些笑骂声当中都充满了欢乐。

绿化带里有工人牵着长长的水管在给花草浇水，还有工人拿着剪刀在修剪枝叶，剩下的拿着扫把把掉在地上的枝叶堆在一起装进袋子，一起运走。

绿化整齐，路面干净，工人笑着散烟打趣。

矿区机关大门的保安精神面貌很不错，站得笔直，还给进入矿区机关大门的轿车敬礼，大门口居然没有人堵门。

这一幕一幕的，看得高云嘴皮子都在发抖了。

高云扭头看着詹伟大叫，“这是西川矿区？”

“这不是西川矿区是哪儿？”

詹伟笑了笑，看着目瞪口呆的高云，“是不是觉得这个地方太平静了？”

“你说说赵明这小兔崽子到底给他西川矿区下了什么迷魂*？这里为什么这么平静，我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还是说……他们西川矿区压根就没有实施？”

高云语无论次的样子充分说明他这些天受到的刺激有多大，这样的反差让他觉得自己走错了地方。

詹伟指了指车窗外笑得灿烂的赵明，说道：“那个小滑头就在那里，有什么问题，你可以亲自问他。”

车刚停稳，詹伟就从车上跳了下去，“你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人家矿区作业部跟战场一样，你这里凭什么一片祥和？赵明，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没有完成局里交待的任务，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赵明笑而不语，万福在旁边马上说，“高局，我们矿长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实际工作的难度是不小的，所以矿长能站在职工的立场上多替他们考虑一下将来的发展情况也是可以理解的。”

赵明听到这话的时候，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万福一眼，点了点头道：“谢谢万书记这么理解我！”

“理解你？”

詹伟冷冷一笑，“照明啊，你站在工人的立场上想问题，那不就把我们这些当领导的放在了大家的对立面了吗？你是好人，我们就是坏了了？”

一向不会对赵明横加指责，詹伟今天突然开了口，这是对局势的妥协，赵明当然不会当真生詹伟的气，他的心里很清楚，詹伟这是在向他传递一个信号，差不多可以动手了。

看到詹伟冷嘲热讽的样子，万福知道自己这段时间朝上面汇报的情况已经慢慢的起到了作用，詹伟的态度就是最好的证明。

万福可没有说过一句关于照明的坏话，都是把赵明往高了捧。

这么做对赵明真的好吗？

万福的笑容看起来并不善良。

会议室里，高云和詹伟正在看西川矿区近来的工作纪要，等待着相关部门的人前来汇报西川矿区改制的实际工作情况。

高云显得有些毛焦火辣，詹伟平静一些，不过态度显得十分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