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矿长，书记，让你们看笑话了！”

王培给赵明和万福端上茶水的时候，万福马上就说道：“这种笑话，矿长和我可是笑不出来，你们自己看看矿长的脸，都红了，你让他一个矿长来管你手底下的刺头职工，这叫越级管理，是你不称职，还是矿长只配当个科长？”

万福的话音很轻很柔，可是话里的意思却非常的重，王培的脸皮子滚烫，“是是是，是我们做得不够好，我们自己坐不正站不端，所以才轮到下面的人诟病，是我的失职。”

赵明摆了摆手，“你是失职了，下次别再打什么竞赛的旗子，直接搞教育就行了。事情过了，就别再说了，我和书记今天下来，是来掌握一下管道队干部职工的思想状况的，你们赶紧给书记汇报一下。”

王培知道赵明这是在给他台阶下，那还不赶紧抓紧时机给万福汇报了起来。

等到汇报完毕过后，万福马上说道：“这两天你们好好做做卫生，大家要保持良好的精神面貌，到时候上面的领导和地方的一些企业要来转一转，给人家留下一个良好的印象，对管道队以后也有个好结果。”

赵明听得眉头一皱，自己怎么没听过这件事呢？

回了办公室，赵明在心理捋了半天，最后是等来了万福，于是马上问，“上面要下来检查的事，我为什么没听说呢？”

“我也就不瞒矿长了，你也知道这次单位搞改制针对的不仅仅只有职工，效益不好的单位也是首当其冲的，管道队这么多年那可是一直处在高额亏损当中，这次少不了是要裁减的，而且上面已经批准了，南方局和华南省工业管理局替改制保驾护航，特地选择了业内资质最佳的民企及地方国企参与进来，目的就是给大家一个最佳的结果，这也是保持稳定的最佳方式嘛。”

万福温和地说道。

赵明点点头，“如果能给他们找个好归宿也不错，只不过我有点没想明白的是，输气管道大搞的情况下，管道队的亏损只是暂时的，难道就没人看到他将来的潜力吗？”

万福微微一笑，“矿长，我们这些管理下属单位的干部，首先要学会的是，各行其道，不要插手一些我们不该过问和管理的事，这样不合规矩，你说呢？”

又是规矩，搞了半天，这个万福就是下来教老子规矩的？

“矿长，大火洪水过去了，凡事都得有个规矩和章程，毕竟这个企业绝大多数的时间不是处在水深火热当中的，事急从权的时间占比太少，所以……矿长还是要规范一下自己的行为，这样才会成为一个单位各行其道的表率，试想一下，凡事都只凭自己的喜好来办，一个单位一个企业不就乱套了？被外人看了又像个什么话？”

万福说起话来，轻描淡写的，并不是那种尖锐的语气，这样说起来也会让人更加容易接受。

总而言之，就是告诉赵明，个人英雄主义是要不得的，自己出风头，背锅的是集体，集体不会牺牲利益来成全个人英雄。

赵明现在就成了一锅汤里的老鼠屎，要不得的。

教了赵明做人，万福微微一笑地问，“矿长，年纪大了，就保守得很，其实我也很好奇，你为什么就敢开着车往水里冲呢？为什么这么有不要命？”

赵明嘿嘿一笑，“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上面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可以让我准确地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就好比野外作业队的整合，成立了公司，就等于向野外作业公司下属的所有职工宣布，他们的饭碗是保住了。也等于是承认，这个单位，他就是核心产业，而别的单位，多数是可以舍弃的！”

嘶……

小兔崽子玩的是投石问路？

南方局的核心产业整合不是赵明能够决定的，但是却因为赵明的个人英雄主义加速了产业整合进程，最简单直白的方法就是，西川矿区到野外作业队没有了阻车设备，那还靠什么生产呢？

买新设备是不可能的，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被别的矿区对野外作业队给吞并，然后成立了一个处级单位。

搞明白这个中关键的时候，万福才知道赵明在当中起到了导火索的作用，这不禁让他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书记，你别这么看着我，当时，我也只能想到这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了。”

赵明淡淡地说了一句，解释道：“各个系统产业，都在加速整合，唯独现在如同管道队、机制机修这样的部门还没有什么动静，我基本就可以肯定，这些单位差不多就成为炮灰了。”

万福用了很长的时间来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最终忍不住的问道：“你很生气吗？”

赵明摇了摇头道：“算不上生气，只是觉得有点不值罢了，都是有绝对潜力的单位，就这么把它放出去？以后会不会后悔呢？”

“这也不是你我该考虑的问题！”

听到万福的话，赵明微微点了点头，“书记说的有道理，不过书记我再多嘴问一句，不知道他们准备将机修厂怎么安排？”

万福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安排！”

“没有安排？那就是集体下岗吧？”

赵明问得直白，万福回答得更是直白，点点头道：“可以这么理解，机修厂这个单位确实没有存在的必要性，没有哪个单位会需要一个修车的单位，我知道你想说这个单位就像一个马桶，需要的时候就把它拿出来用用，不需要的时候就把它藏起来或者扔掉，但是事实上，这个单位创造出的价值太小，南方局没有挽留的必要，地方上也没有哪个企业会看得上这样的单位，他们拿到补偿金全部走人是最好的结果。”

“可以搞集体承包嘛！”

赵明笑了笑说道：“在改制方案当中，我可是看到了集体承包这个选项，为什么就没人愿意尝试一下呢？”

万福说道：“你既然已经知道原因，为什么要问我？集体承包那得有利可图，而不是意气用事，以机修厂当下的收益来看，离盈利还差的远的很，如果没有南方局作为后盾，我就亏的没底了，这样的单位不是一个香馍馍，没人会这么傻。搞不好要担责任，搞好了，所有权也不归自己。说到底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谁愿意去做？你愿意吗？”

赵明点点头，“我愿意！”

万福笑了笑，“矿长，不要意气用事，工作上的事，参杂了太多的个人情感不利于工作的有效开展，相信你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了今天，也不全是靠满腔热血，有这么高额的赔偿金，相信他们更容易一次性拿到赔偿金，然后再去找一个饭碗。”

赵明摇了摇头，“万书记，要不要在合理的范围内，跟我合伙一起搞，这是合理合法的挣钱机会，”

万福摆了摆手，“钱对我来说，意义不大，我也没有心思分出神来去照顾一个机修厂，矿长也不用太执着，毕竟像机械制造厂这单位都要你裁编，一个机械修理厂，实在是没有太大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