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林策也不敢开玩笑了，赶紧坐到赵明的面前问道：“有这么严重吗？你也知道天气预报从来都不准的！”

赵明耐着性子说，“这样的时候一点都不冷，比同期的温度至少高了三度左右，这本来就不正常，看了村没？下一场春雨，初夏一连闷了十几天，没有打一个雷，这种天气出现的时候我记得还是十年前，那年的年生可不怎么好呀。”

“是不怎么好，你被学校开除错过了高考，从楼梯上摔下来……”

看到赵红的脸色时，林策马上改口问，“你让我怎么做？”

赵明严肃地说道：“以前后山上还有很多树，后来不是把这些树全都砍了，变成了什么哪吒庙，庙子到供应站的后山中间又修了一条铁路，大兴土木，光秃秃的一片，现在就剩黄土跟石头了，这么大的雨连续要是下个一两天，保不齐还有个什么山洪和泥石流的，你得带着你们供应商的班子去山上好好转一转，看看情况，别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没人保得住你啊，我的姐夫。”

“这么严重？”

林策乍舌问道。

赵明端起碗来，就开始往自己的嘴里刨饭，现在已经改成夏令时，如果他中午可没有午睡的福利吃完这一顿，得赶紧赶到办公室去值班待令，看看省内各个生产区块，有没有什么突发状况，时刻还要朝局里汇报，西川矿区的情况。

临走的时候，赵明拍的林策的肩膀说道：“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千万不要把自己放在危险的地方。”

看到赵明这个表情的时候，林策才相信赵明是认真的。

赵红也顾不得吃饭了，跟保姆说，“把孩子看好了，今天晚上我要到工地上面去，暂时的停工，别让那些工人爬上爬下的，到时候打个雷，劈死几个，赔都赔不起。”

如今的鸿飞工程公司涪江部已经改姓赵了，以后这个公司的柴米油盐酱醋茶都得赵红一个人操持着，所以他不敢有半分的大意。

急急忙忙地让赵明把她送到了工地上。

“姐，干的时候有时间就走到河堤上去看看江水的颜色，只要翻黄了，一定得告诉我。”

工地就在一桥附近，抬头一看，就是河堤，河堤上面是一条滨江路，这个合同这么多年来可以说，从来没有经受过多大的考验，涪江大多数时候露出了大半块河床，每年到汛期的时候也就刚刚漫过河床而已，希望今年也一样吧。

赵明给二姐交代了一声之后，马上就急急忙忙的赶回了矿区。

途中经过火车站，这一块是出了名的涪江地势最低的地段，张兆明把车开到大路上，路过火车站的路口时，晃眼一看，还以为看到了大海，水面上漂着盆盆罐罐，无数火锅店的老板急急忙忙的拿着大盆子往外面泼水，家门口用大包大包蛇皮袋包裹的东西给堵住门口想要防止水漫过去进入自家的店铺或家门，看样子不是米就是面吧。

不过这样做的效果显然是不太明显的。

火车站完蛋了，也预示着这一场洪水可能是无法避免。

火车站对面是一个水泥厂，旁边有一个小河沟，大水已经从河沟当中漫了出来，全部涌往旁边的农田当中，一片绿一片黄还有天上黑压压的乌云。一道闪电划过，九八年的第一声惊雷让涪江人寝食难安。

赵明回到矿区过后，第一时间就是把各生产单位的一把手全都叫到了矿区的会议室。

“从这一刻开始，回到你们自己的工作岗位上，我希望你能把你们的床都搬到办公室去，24小时待命，还有通知你们下属所有单位停止生产防雷暴防台风，井队上除了留下必要的人手之外，其余的人能测的都给我撤下来，野外作业队全面停止施工……”

赵明一口气下了很多命令，每一个人都听得很认真，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在符江见到这么极端的天气，谁也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如果天空一放晴什么都好说，如果这场雨持续在下个一两天的话，鬼知道洪水什么时候来。

搞工程的大多时候也是看天吃饭，自然灾害面前，人的生命跟草芥一样，弱得不是一二般的。

李建生有不同看法，“停工一天的话对我们单位来说损失实在太大了，到时候怎么跟局里交代？”

赵明看了李建生一眼，“如果上面问下来你就跟上面说，如果死一个人的话，我们怎么去跟别人家里人交代？”

李先生一下闭上了嘴，这种风险谁都不敢冒，该停工的时候一定得停，于是李建生大叫道：“你们都听到矿长安排了，赶紧交待下去，时间不等人，多耽搁一分钟就多一份危险，一定得确保你们的通知传达到每个人的耳朵里，谁要是敢跟我顶风违章生产，我剥了他的皮。”

在天灾的面前，只要人活着就是最大的幸运，这一点相信是所有人的共识，没有哪个领导会反人道地让工人冒着生命危险去生产。

不过这种事就是一把双刃剑，在没有产生结果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它是利是弊。

对未来无法预知的恐惧写在李建生的脸上，他虽然积极主动的配合照明下达了命令，但是却不知道这样的命运带来的结果会是怎么样的，所以他现在很慌。

赵明看她六神无主的跟着自己进到办公室，笑着问，“还在想什么？”

“我们这么做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证大家的生命安全，但是拖慢了生产进度，却实打实的摆在那个地方，如果别的矿区没有像我们这么做，到最后的话，我们可能真的就成典型了，只不过是反面的。”

老成持重和年轻有冲劲从来都是矛盾最激化的点。

李建生听赵明的话，不代表他认同赵明的做法，只不过是迫于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无奈，但是听话归听话，责任划分还是不能落下。

看到李建生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赵明淡淡地说道：“从我第1天到这儿来当矿长，把矿长书记的工作一把抓的那天起，这个矿区注定就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功劳的事情我一个人揽不下来，不过有黑锅，却注定只能我一个人背，老李，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有什么事放不下的，人留地亡，人地两存！留地人亡，人地两失！可能夸张了一点，不过眼下的环境，只能让我们做最坏的打算！”

说实话赵明的目光却投向了窗外，此时的雨不仅没有停下的迹象，反而比刚才下得更大了，窗户的玻璃上根本不是雨滴的痕迹，就像有人拿着盆子朝上面泼水一样，没有雨点模糊视线的痕迹，世界在水瀑下变得曲折。

“你年纪大了，晚上早点回去休息，今天晚上我在单位值班！”

李建生的确不适合值班了，一到晚上9:00多，就开始犯困，不过早上却醒得早，于是说道：“今天晚上辛苦你，明天我一大早过来换你。”

等李建生走了过后，赵敏马上拿起电话来把淅川矿区这边的情况主动跟南方局提前汇报了，本来就已经属于先斩后奏，如果再隐瞒不报的话，到时真的出现什么问题，就算上面有人刻意的想保他，那也是保不住的。

就当是提前通个气吧。

这电话也不能给詹伟打，而是直接打给了高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