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一把搭在柏光禄的肩膀上，“行了行了，别生气了。我这是间歇性精神障碍，打人的时候我也控制不住，谁叫他们自己那么欠抽呢？再说了，那帮王八蛋主动送到面前让我打，我要是不打他们，那不是对不起蒋天海的一番好意？”
直到赵明给光路散了一支烟，俩人抽了几口之后，心情这才平复了一些，要回东矿了，出来整整九天时间，路上连口气都没喘，一连打了四个人，有着公报私仇的快意，这是赵明在借题发挥，不过也让他足以偷着暗爽。
回程的路并没有因为是回程而变得平坦，摇摇晃晃的车像一个摇篮，让赵明这一路上都睡得特别的踏实。
“睡吧，等你回去了，也就睡不了一个好觉了。”
海清原这个春节是闭门谢客的，赵明把他往死里整，也就容不得他开门迎客收红包。
憋屈了好些天，刚出门到单位上透透气，就收到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武大顺和贾思诚两人大清早地钻进海清原的办公室，又惊又喜地叫道：“书记，你知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
“书记，你到底知不知道？”
海清原的脸一下子就黑了，“我等到花儿也谢了！你们唱歌？有话说，有屁放，我知道个球啊！”
贾思诚嘿嘿一笑，马上说，“矿长惹事了，他这一趟出去，打了四个工段长，用鞭子抽的。”
“噗……咳咳……”
海清原呛得一脸通红，也顾不上多喘几口气，一边咳一边问，“啥子……咳……讲清楚……打什么人，他狗曰的是不是疯了？”
武大顺一口接过去，“疯没疯不晓得，反正打人是真的，听说裤腰带都抽断了，不当人啊！”
“为什么？”
“矿长带过去慰问金，要求每个人都必须拿到手，一分钱的水分都不准有，杀了几次回马枪，正好抓住他们私分慰问金，赵矿长二话不说抽出皮带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暴打，跟打儿子一样。”
海清原听着武大顺生动有趣地讲事情始末说出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愣了，摇了摇头道：“他才不会打儿子呢，他跟我们不一样，我们都是对自己人狠，他对自己人亲得跟宝贝一样，怎么打了一个，还能打二三四个，后面的人怎么想的？”
贾思诚的脑子一向是转不过弯的，张口就来，“那有什么可说的，肯定是打过瘾了，后面的还想过过手瘾呗，我们赵矿长，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干的吗？”
“屁！”
武大顺骂了一句，海清原看他有一番见解的样子，忍不住地问，“你有别的看法。”
“书记，你看，根据我收到的风来看，蒋天海负责管道安装和工地施工，年三十那天，他手底下的老熟人被赵明抽了个大花脸，他当时就跟赵明顶上了，然后没有跟赵明同行，而是原路折返，去了南方局机关，这是干什么？摆明了就是去告状的嘛。”
武大顺笑了笑，“局机关的值班干部春节也有出去慰问的习惯，他在机关蹲着，这次摆明了要跟赵明撕破脸，那就不能让赵明有翻身的机会，所以后面几个挨揍的，***是蒋天海送到赵矿长手边让他揍的，如果赵矿长下了手，就多一条罪状。你想想，哪有见过鬼还不怕黑的，前面有干部挨了揍的消息早就传开了，哪还会有人不怕死的顶风作案，而且还是两三个，这不是摆明了告诉赵明，工人的钱我是要克扣的，你可以打我了！”
嘶……
海清原倒抽了一口气，喃喃地说，“老蒋狗曰的还是很阴险的嘛。”
想着想着，海清原重重地一拍大腿，悔不当初地说道：“玛的，这次就不该在家里待着，该跟着赵明去一线的。”
“为什么？赵明发疯的闯了这么大的祸，书记你跟着去的话，那不是会被牵连！”
看到贾思诚一脸傻气的样子，武大顺又说，“你晓得个锤子，赵明选择站在工人那一边，干部这一边就该有人安抚，书记去就刚刚好，南方局这么多年，只听说过跟干部搞好关系步步高升的领导，从来没听说跟工人打成一团能有什么好结果。书记这是错过一次招揽人心的机会，你说该不该去？”
海清原点头的时候，瞪着贾思诚骂，“你那个狗脑壳长来干什么东西的？”
开年！
新年新气象，各下属科级单位忙于求来年有个好运，菜市场的大公鸡卖光了。
扯鸡毛，抹脖子，沾鸡血，贴门房，贴车头……
这一系列的动作做下来，期望来年顺风顺水，不求出成绩，只求不惹祸，平平安安。
没了王大林这个思政部这个上纲上线的部长，南方局机关的各个办公室门口也贴上了鸡毛，这样做也许可以求一个心安理得吧！
蒋天海今天来得很早，直奔局长的办公室去了。
一进门，蒋天海就说，“高局长，我是来认错的。”
高云正在给茶杯里渗水，一听这话，眉头稍稍一皱，接着笑了起来，扭头一边喝水一边打量着蒋天海，“坐下说吧！”
要知道蒋天海在机关可是闹腾几天了，高云是昨天回来晚上才回的都城，今天都已经做好蒋天海大闹机关的打算了，怎么这家伙一进门却先认了怂，几个意思？
带着几分好奇，等蒋天海一坐下，蒋天海放下茶杯，问道：“什么情况，说来听听！”
蒋天海低着头苦笑地摇头，“难以启齿，太丢人了，一帮子吃人肉，喝人血，还当着我的面这么搞，还是在我千叮呤万嘱咐之后干出来的事，丢人，丢了祖宗十八代的脸。”
嘿？开始自我检讨了？
高云还没摸清蒋天海的路数，于是由着他继续往下说。
“局长，这几个关键责任人，我把他们全部撤下来，停职检查，如果发现更严重的违纪行为，再作进一步的处理，处理结果出来之后，请局长把我一块处理了。”
高云咂嘴，“你是打算给我撂挑子？说起来你也算是发现了问题及时解决问题，这样的干部现在很少见了。”
蒋天海摇了摇头，说道：“惭愧，如果不是赵矿长的话，我还不知道要被蒙到什么时候，赵矿长这次不留情面的处理方式是我不敢用的人，却愿意在他背后鼓掌叫好，只不过这样一来，我们带队伍的难度也变大了，请求局长解除我基建项目长的职务，让我在赵矿长的手边听他差遣就可以了。”
嗯？不对不对。
高云的心里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头了，蒋天海的反应该是痛斥赵明的无法无天，要么就是以退为进地撂挑子来个有我无他的逼宫，就算不能逼退赵明，也该争取到上级领导的信任。
像蒋天海当下不逼赵明，替赵明说话的前半种处理方式，还说得过去，最后半句是什么意思？他赵明这么快就把蒋天海给拿下了？
高云的面色稍稍一变，蒋天海的心里就笑开了花，还是老海看得清楚啊。
要是自己冲过来一通痛斥赵明，高云除了安抚之外，也只不会不了了之。
为什么？
输气管道工程项目这个功劳实在是太大了，赵明才不到二十七岁就已经正处，怎么？难不成要在三十岁之前扶他上副局？
所以，早晚都是要把他赶走的，既然是要赶走的，那么高云就得把他往死里用，也就是说，那几人的打都白挨了。
这样的结果，蒋天海是不能接受，本来今天要死要活地准备闹一通，不惜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要把赵明给拖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