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管道队那边暂时不动,免去赵明安监科科长的职务,调到机修厂去当厂长,太年轻,年轻就从基层开始嘛,老黄调到办公室去,享受科级待遇。”
哗然四起!
这也太突然了吧!
就算是敲打自己的爱将,也不至于下这种狠手,机修厂是个什么鬼地方,在场的有几个人不知道,进了机修厂的门,想升,想出来,难!难比登天哟。
这特么哪里是敲打,分明就是往死里整。
所有人在第一时间都醒过味来了,赵明应该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要不然的话,杨文伟也不会下这么重的手。
杨文伟扭头特意看着杨皎月问,“矿长,你觉得这么安排合适吗?”
问矿长?矿长手里举着刀呢,别说弄机修厂去当厂长,就算直接免了不挂职,矿长也不会觉得有任何问题的。
谁知杨皎月还没开口叫,赵明直接站了起来,“书记教训得是,我性格太刚还缺磨炼,这次去机修厂,我一定好好工作,好好改正自己的毛病,我马上就去机修厂报到。”
“等等,散会吧,赵明留下来,我还有些话要嘱咐你。”
众人议论纷纷地走了,杨皎月的眼中快恨出了血,偏偏还不能表现得太上头,始终放慢着脚步往自己办公室走去。
一关门当场就把桌上一个水晶的饰品砸了个稀巴烂,杨文伟,你特么做初一,就别怪老娘做十五。
李光明着急忙慌地去给詹伟的电话,得到的答案也是非常无奈的,解释的工作就完全交给了詹玉洁。
等詹玉洁把都城发生的事都告诉李光明的时候,李光明挠破了头也想不明白,就算把处里那帮子人得罪了干净,也不至于让杨文伟下狠手,这当中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赵明单独面对杨文伟的时候,已经不再是那个乖乖小伙子了。
掏出烟来点了一支,杨文伟看了看,笑道:“一般没人在我面前抽烟。”
赵明嘿嘿笑道:“不是一般没人,是一般人不敢。”
杨文伟站了起来,半边屁股坐在桌子,叉着双手放在肚子上,笑看着赵明,“你是说你不是普通人咯?赵明,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一只狼啊,还是白眼的。”
赵明抽了口烟,小心翼翼地把烟灰弹在自己的手板心当中,火星子烫了一下,刺疼飞快消失,让他的眉头稍稍一皱,然后又笑了,“书记,我以前可没干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可以说没少给你当刀,所以算不上白眼狼。”
“这个做人做事,得看他的目的,你小子如果是发自内心地替我办事,怎么做,都不为过。可是你打着老子的旗号去帮我的对头,枉费我一番提拔,这不是白眼狼又是什么。”
杨文伟冷笑,“年轻人,不要想着左右逢源,这种左右讨好的事你觉得自己能玩多久?不过你小子更可气,从一开始就站在了我的对面,心肠歹毒,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你自找的。”
赵明抽了一口烟,“书记,我要对你说一声谢谢,谢谢你过去对我的照顾和看重。我还要对你说一声对不起。当然不是对不起过去,而是将来。让我为办事的,不是哪一个人,而是这个单位,这个企业,这个企业显然不是你书记家的,我做一切,只按自己觉得有利于单位的方向去做,而不是为了哪一个人得利。书记今天敲打我,如果是为了企业好,那我服。如果只是为了发泄你个人的怨气,书记,从今天开始,我做的一切如果让你不高兴了,那你得受着,摸摸自己的良心,看看看这么做有没有道理。”
“混账,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跟我作对,老子捧得起你,难道还不能踩你。”
赵明听了这话,摇头道:“书记,你这次的事本来就办得不漂亮,给一个调离的人当枪已经够不明智了,极限施压已经到了极限,你自己应该很清楚,过了这个极限,不但达不到你出气的效果,反而会适得其反,詹书记那里且不说,杨矿长这一关,你过得去吗?”
杨文伟的脸一抽,砰地一声拍在桌子上,指着赵明大叫道:“赵明,你以为我治不了你是吗?”
赵明笑得更是得意,把杨文伟的手指轻轻刨开,“杨书记,你掰着手指数一数你自己还剩几年,什么最年轻的正科级,你觉得我稀罕吗?今天你把我彻底地放在对立面,下一次栽我手里的时候,就别求我放你一马,我们走着瞧!”
说着,烟头往自己的手板心里一杵,捏成拳头,吓得杨文伟脸都白了。
赵明用一支烟的时间,感谢了杨文化,同时也跟杨文伟划清了界限,也就是说,将来在工作上,冲突再所难免。
让杨文伟感到无力的是赵明口中的极限施压。
从字面上的意思就可以明白,杨文伟对赵明能做的事已经到达了极限。如果再多,杨皎月的后续反应也许会杨文伟下不来台,打破这种局面的平衡,并不是杨文伟想看到的事情。
这一刻,杨文伟或许才明白,赵明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并非全拜他提拔所赐,这小子的洞察能力与把握机会的能力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可以比拟的。
杨文伟看到赵明把烟头杵在自己手板心里的样子,后悔了,这小子之后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西川矿区的思政一把手,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居然逼到如此的境地,传出去,谁敢相信这是真的?
洪庆元……他本事这么大,为什么不亲自动手?为什么要把这些事告诉我?这当中难不成还有什么特殊原因。
混账!
砰!杨文伟一拳头砸在桌子上,愤然地想,老子是西川矿区思政一把手,一个毛没长全的东西敢对我这种态度,翻了天了还,我还治不了你?
杨文伟回到办公室之后,一个电话打给了李小华,在家装死已久的李小华接到书记的电话时,就差没跪了。
赵明出了会议室的时候,李光明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在犹豫自己要不要开导他一下。
可是再一想刚才跟詹伟通电话时,他的原话,“如果这点风浪都挺不住,那以后的大风大浪来的时候又怎么办?”
大风大浪?
这平静得就像连一条鱼苗子的池塘里,哪来的什么大风大浪?李光明叹了一口气,暗想,赵明啊赵明,你可千万要挺住,别让我失望了才好。
李光明也许并不知道,属于西川矿区、南方局、国能集团,乃至于整个国企行业的一声风暴,已经在酝酿当中,当它真正来临的时候,没有人能置身事外。
九四年的夏天来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早。
赵永远要等到天真正黑全了后,盘算着时间才敢提着大包小包地往贺建勇家走。
林策拦不住,只得在楼下的花坛旁边等。
可是才等了没五分钟,赵永远就灰头土脸地下楼来了,大包小包的烟酒怎么提上去的,又怎么原封不动地提下来,丧头垂气的样子,就跟丢了魂一样。
赵永远一直相信一句老话,不怕送礼花钱,就怕有钱有礼也找不到门路送出去。而赵永远现在面临的就是这样的尴尬。
“林策,你说说,你小舅子这次是不是就完蛋了?”
赵永远坐在沙发上抽闷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