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孟芸的话,刚才还持怀疑态度的姑娘一下子正色,这才刚来,从尾到头看了不算完整的一次,就已经知道这个故事,如果不是干这一行的,肯定是没这种眼力劲的,所以一个个的再不敢小看了孟芸。
孟芸瞪着陈岑,“几年不见,你对一支舞的理解就已经停留在形上面了,这样的节目是没有内容的,我们说它是没有灵魂的,灵魂是什么,是这个故事表达的意思,你要表达什么,向观众表达什么?有灵魂了,才有骨,有了骨才能有血有肉,这才是一完整的节目。”
话到此处,阵芸猛地一扭头,瞪着早已忘记了笑的盛夏,吓得她张嘴就来,“哈哈哈哈……”
“闭嘴!”
“啊!”
盛夏赶紧把嘴闭得紧紧的,孟芸沉声道:“归队!”
等人齐了,孟芸这才认真地说,“首先,你们是一群十七八岁的姑娘,不知道战场是什么样的地方,应该是什么表情?期待,好奇,但是听说那是炼狱场,所以又会有些害怕。这种情绪应该是非常复杂的。”
复杂?复杂的表情应该怎么做?
孟芸指着陈岑道:“特别是你,你是女一,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你的身上,从出来开始就一脸知道结果的悲伤,这样的节目还谈什么舞台效果。”
有人在人群当中小声说道:“那请您给我们展示一下好吗?”
孟芸眼珠子一扫,不知道是谁在质疑,哼了一声,“都给我看好了。”
陈岑吓了大跳,“老师,不要!”
孟芸推开陈岑想要阻拦的手,摇头道:“没关系!”
于是当着众人的面,孟芸决定要给他们露一手。
音乐一响,孟芸一下子进入情绪,看在场这些人头皮都麻了,这个表情,这个表情真的能让人看得出来复杂,也太到位了吧。
再从孟芸身体舒展的程度和动作的掌控力上来看,真是练家子,她的第一个动作和神情相结合起来时,都让陈岑教大家这些简单的舞蹈动作看起来特别的洋气,就像……就像在电视里面看表演一样。
最惊讶的要数赵明,刚才不还是个买菜的大婶吗?从大婶到艺术家之间,差的也许就是表情和情绪的掌握。
赵明其实并不知道,因为在舞蹈当中过于投入感情,导致孟芸平常一直“面瘫”,不管对谁都一样,可是当她一跳舞的时候,所有的情绪和感染力都会在第一时间爆发,完全成为另一个人。
孟芸就是靠这个方式来区分现实与舞台。
侧飞雁落地时,孟芸脚下一软,没有站住,整个人差一点歪着身子倒了下去。
幸亏赵明眼到手快,一把将孟芸给扶住了,紧张道:“孟阿姨,你没事吧!”
“噗……就这还老师,我轻松就能做的动作,她还会摔倒。”
听到盛夏低声嘲笑的话时,蹇欣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才让她识趣地闭上了嘴。
陈岑扶着孟芸到一边去坐着,眼泪就没有断过线,“老师,你腿上有伤,不该这么操劳。”
孟芸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啊你,这么多年了,还是改不了哭鼻子的毛病,一有什么事就只道哭。”
赵明这才敢相信,她们是旧识!而且孟芸正是陈岑的老师。
难得的,看到陈岑的眼泪,孟芸的神情温和了一些。
当年的事一下子涌上心头,也让孟芸一阵唏嘘,轻轻地抚着陈岑的头发,“傻姑娘,碰上事就说事,还是这么爱哭鼻子……哭吧哭吧,当年的委屈都哭出来,当初谁都不肯替你说一句话,我让你出来自证清白,你也是这么哭,一个字都不说。”
“不,老师,我已经给你添够多麻烦了,如果我再说,对你影响太大了……”
听到陈岑的话,孟芸心里恨她不争的情绪缓解了不少,赵明也算是听了个明白,当年孟芸就是陈岑的老师,她被拉去陪酒的事孟芸相信她的清白,她却没有辩解,最后选择退伍回家,对孟芸的打击也是很大,当初她看中陈岑的天姿,最想培养的一个弟子正是陈岑。
可是后来陈岑放弃了自己,不练也不争,选择默默退伍,最后那一年,孟芸每天都在等有,等陈岑来找她,可是最终等来的不过是陈岑的退伍申请。
一晃十年了,再见时感触极深。
“老师,你是怎么跟赵明认识的。”
阵芸听到陈岑的话,没说赵明助人为乐,而是说,“有些渊缘吧!”
陈岑也没再问,只是有点难过地说,“老师,你的腿……”
“好多年不跳了,果然是跳不动了,不碍事,老伤就是这样。”
孟芸撑着站了起来,扇子拍了拍手,“从现在开始,我要对你们每一个表情开始纠正,以后每个星期四下午,我会过来,开启连续四天集训,最后一天考试,不合格的加练,至于标准,练到我满意为止。”
听到这话的时候,所有的人嘴巴张得大大的,这种事没有一个具体参考标准,完全凭的是个人的喜好,换句话说,那就是没有标准。
先前还在抱怨,可是当孟芸给大家纠正的时候,一部分练一部分看,相互督促,相互挑毛病,一两个小时过后,居然已经可以看到一些明显的成效。
这下子,三十多个姑娘,几乎已经找不到人不服气。
陈岑被孟芸单独开了小灶,整个人就像脱胎换骨了一样,盛夏看在眼里,羡慕得很,突然有了想法,凑到孟芸跟前道:“孟老师,你看我这个动作,我觉得更应该像这样……”
说着,盛夏就在孟芸面前跳了起来。
结果孟芸都懒得看上她一眼,“走开!”
噗……
“挣表现没挣着,热脸贴了冷屁股。”
“盛夏,你就别丢人了,人家孟老师可是专业的,你在他的面前,连个业余的都算不上。”
“盛夏,你怎么这么喜欢出风头啊,生怕人家不知道你一样。”
盛夏听到众人的话,暗骂,一群**你们懂个屁,于是不依不挠地缠着孟芸道:“孟老师,我这个动作有什么不好吗?”
孟芸不胜其烦,叹了一口气道:“知道鲁迅当初学医为什么要放下手术刀吗?”
盛夏想了半天摇了摇头。
孟芸说,“因为他觉得自己偏爱艺术文艺胜过科学,美化一些现实其实是一件非常蠢的事实,就像这支舞,纪实反应的是战争,你的舞姿是挺美,不过看起来艺术成分太重,反而显得太假……对了,盛夏,不要自作聪明,你再怎么跳,也只是业余的,我手下一帮子专业的求我给他们指导,我都没那闲工夫,你是觉得自己有多重要多特殊吗?摆正自己的位子,不然就滚出去,没有你,这个团队说不定更好带。”
这话说得很重,也很难听。
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替盛夏说话。
盛夏眼巴巴地看了赵明一眼,赵明只是嘴角一勾,微微笑了起来,看到这个表情的时候,哪里敢相信这个冷漠的男人当初为了她敢拼命。
“你们……你们实在是太欺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