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了三声门之后，门开了，一个中年妇女打开门，脸子拉到地上，阴阳怪气地说，“哟，赵永远，你来干什么，生了个好儿子来我们家炫耀的是吧！”

“不是不是，嫂子，我们家这兔嵬子刚进单位，太不懂事，我这不是专程带他来看看胡主任，顺便让他跟胡主任认个错！”

认错？爹，你没睡醒吧，我在外头光宗耀祖，你反手就要打我一嘴巴？

哭笑不得的赵明甩开赵永远的手，冷笑着就想离开。

这态度，哪里是来认错的？胡耀光他老婆脸色一沉，“赵永远，带你儿子走吧，托你儿子的福，这里已经没有什么胡主任，只有一个还要反省的罪人，惹不起，惹不起！”

赵永远一手拎着赵明的领子，一只脚伸进门里，就这么硬生生地抵住，大叫，“胡主任，我小赵啊，你让我们进去看看你吧，胡主任……”

求了半天，才听见里面一个要死不活的声音传来，“老婆子，让他们进来吧！”

胡耀光他老婆这才撒了手，白了两人一眼，扭头不管进厨房去了。

凉板椅上的胡耀光要死不活，看都没看赵永远和赵明一眼就说，“永远啊，这事我做得丢脸了，对不起你儿子……”

“不不不，胡主任，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赵明能有今天，全靠你暗地里帮忙，只不过这小兔嵬子一向好大喜功，做起事来没分寸，把胡主任给架在这么个尴尬的境地，我教子无方，在这里我先跟我道个歉！”

说着，赵永远愣是朝胡耀光鞠了一躬，把赵明都看傻了，清明已过，七月半没到，上坟呢？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跟胡主任认个错，如果不是胡主任，你能转正？”

赵明对他亲爹真的是无话可说，供应站的人不说全部，至少有一人半的人觉得他养了个好儿子，只有他觉得亲儿子做了对不起胡耀光的事。

果然又像四年前一样，不管对与错，先把黑锅身上背，赔理道歉，然后呢？

赵明摇摇头，“我没错，为什么要认错。”

赵永远的脸一下就黑了，“赵明，单位上的事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听话，跟你胡叔叔认个错。”

胡耀光闭上眼，摇头道：“老赵啊，你说你这是干什么，孩子不想认错，你非逼他，再说这事错不在他，在我，我应该跟他认错才对。”

赵明哼了一声，“爸，你听到了，这是胡主任的问题，跟我有什么关系？”

啪！

一巴掌抽在了赵明的脸上，赵明觉得眼前好多星星，一股子热流瞬着鼻孔流了出来，白色汗衫上不一会儿就沾满了鲜血，一点一点的，看着十分吓人。

“赵永远，你这是干什么啊？你怎么打孩子呢？”

胡耀光跟打了鸡血似的，从凉板椅上跳了起来，拉着赵明，“哎哟，遭孽哟，都流鼻血了，快快快，快坐下！”

他明明在笑好吗？赵明一眼就看到胡耀光眼底的笑意，生生将手从胡耀光的手里抽了出来，也不管鼻血流得多猛，笑看着赵永远，“我没错！”

“你……”赵永远的巴掌一下子举了起来，没想到赵明把脸直接贴他手边。

“来，用点力，把我打死好吗？”

赵明的牛脾气上来了，冷笑道：“你凭什么说我转正是胡耀光帮的忙，他要是能帮我，至于让站长和书记左右开攻骂得狗血喷头，他偷我稿子，让我给他道歉，爸，你还真是是非不分了啊！我不怕告诉你，转正是我自己挣来的，调工会也是我自己挣来的，我前脚刚进工会，谢宇后脚就使唤胡耀光给我点颜色看看，你不是请胡耀光**吗？他怎么不记你的恩啊？”

厨房里哐啷一声，提着菜刀的妇女冲了出来，胡耀光暗骂我曰，翻着白眼就往凉板椅上躺，“哎呀呀，血压上来了，好晕呀！”

赵永远好面子，所以赵明下楼与他分道杨镖的时候，他拦也没拦一下。

听到楼上鸡飞狗跳的动静，赵永远知道，他和胡耀光的关系，黄了！

不过赵明还是能想通，赵永远这么好面子的一个人，当年可以为了让赵明有一次高考的机会而去低三下四地求人，就这么一点，父子的感情是没问题的。

有问题的是，赵永远把自己看得太过卑微。

赵明脱了上衣在单身楼一楼洗衣裳，鼻子上还塞着一团卫生纸，脸肿是小事，不把汗衫上的血洗干净，下午怎么去出公差？

文雯拿着饭盒进来，“赵明？你的脸怎么了，流鼻血……你是不是打架了？”

“挨打！”

“谁，谁敢打你，我报警！”

赵明狠狠地点头道：“对，报警抓他，对亲儿子下这么重的手，就该让他去吃几天牢饭。”

文雯脸一红，“你爸？你还没吃饭吧！”

赵明苦笑道：“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饭？”

听到这话，文雯把饭盒洗干净，又走了。

看到这一幕，赵明觉得应该是早上自己说的话起作用了，她应该跟自己划清界线，要不然杨科该找自己的麻烦了。

刚把衣服拧干，这个……晾哪儿呢？

“跟我来吧！”

文雯又回来了，冲赵明喊了一声，“晾楼顶上去，一会就晒干了！”

好主意，单身楼就四楼，广播录像室旁边一个梯子可以披到房顶，上面有人牵了铁丝，专门用来晾衣服床单，当然，也有人在这里放风筝……

衣服挂上边，赵明下来后要走，文雯叫道：“光着身子你别乱走，讲文明，跟我来吧！”

啊？赵明就这样被文雯带到了她的房间里。

香闺果然是香闺，有淡淡的香味，很好闻。所谓的单身楼，每个房间都是单间，什么都没有，只能摆下一张桌子和一张床。

文雯的这间房间里，有几多盆栽，所以带着绿叶鲜花和泥土的清香，这倒是跟她这个人很相符，恬静、美丽。床头还放了一把吉它，这是赵明没有想到的。

“站着干什么，快坐啊！”

“你家太干净，我怕把东西给你弄脏了！”

文雯脸皮子一烫，以牙还牙，“赵干事，你笑话我是吧？”

嚯！报复心好强！不过被叫了一声干事，赵明还是挺高兴的，坐在桌子前，文雯把饭盒放他面前，揭开铝盖子，说道：“吃吧，人是铁饭是钢，你每天要做这么多事，不吃饭怎么行？”

赵明看着饭盒里的蒜苔肉丝发了阵呆，最后什么也没有说，然后把饭菜吃得干干净净，这才说，“谢谢！”

“你爸为什么打你？”

赵明本来不想说，不过光着上身也没地方可去，把满是鲜血的卫生纸从鼻孔里扯出来，结果血又顺着流了出来。

“不行不行，还在流，你等着！”

吓了大跳的文雯赶紧拿着圈纸撕下来一截然后搓成一团，躲开赵明的手，“我来给你弄，抬头！”

赵明没办法，只得把头仰起来，文雯一下子贴上来，白得发亮的皮肤，水嫩得连细细的绒毛都能看得见，再低看一下，顺着脖子到衣领子里，一双滚圆挤得紧紧，结实美丽，赵明看得一紧，心里狂跳，赶紧把眼睛闭了起来，文雯把纸塞进赵明的鼻孔后，看到他的脸，有些出神，脸一下子红得像火烧，坐在了赵明的旁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