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建锋嘴里说着话,把原本放在办公桌的一个鼓鼓囊囊材料袋顺手往前推了推,轻飘飘对贾正春说:“自己拿过去看看吧,把这份材料看完再跟我说话。”
贾正春见江建锋的表情实在不像是开玩笑,迟疑转身往回走两步,伸手拿起江建锋办公桌的件袋,伸手拆开,还没打开,先问:“这是什么材料?”
江建锋冲他笑笑:“你打开看看不明白了。”
贾正春听话拆开件袋,只看了第一页,脸色顿时发白,再往下一页页翻看,捧着材料袋的两只手居然微微颤抖起来?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为官这些年连自己老婆都不知道的一些隐秘勾当,居然江建锋全都了如指掌?难道?
贾正春抬头看向江建锋的眼神透着一股慌张,说话口气也不复之前牛逼,他手里拿着那份材料,震惊之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造型一动不动像个木头人。
江建锋依旧是原先不紧不慢的说话口气,冲着贾正春装模作样叹了口气,惋惜道:
“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呢?一个不是很干净的人,不知道保护自己,到最后能不进去?你跟秦书凯之间又没什么深仇大恨,何苦心甘情愿做了别人的棋子跟不相干的人作对?唐小平都对秦书凯是无可奈何,凭你这样能把人家斗下去,你看看和他斗的邬大光区长,还是我们的夏副书记,哪一个没有你的本事大,却都被人斗下去了,你却不吸取教训。”
贾正春此时的表情真是哭还难看,从看到江建锋桌材料的那一分钟开始,他便有种天塌地陷的感觉。
他心里暗自感到胆寒,“枉费自己在官场混迹多年,一直以为自己政治智商还算高明,却没想到,自己一举一动其实早已落入旁人眼底,自己不过是人家手里的笑料,随时都可以让自己一无所有。”
可悲啊!
官场人最可悲的不是运气不好被纪委隔墙砸砖头,而是身边有人时时拿了砖头在手里准备砸下来,自己却自信满满一无所知。
江建锋的办公室里谈话气氛在悄然改变,贾正春此时早已没有之前的张狂,在江建锋的目光注视下,乖乖像是小学生似的坐回沙发,手里紧紧握着那份材料,像是等待法官判决的神情静静等候江建锋的发落。
为什么江建锋手里会握有贾正春涉嫌腐败的资料?这个问题关联众多容后再说,总之,因为手里握有贾正春贪污受贿的把柄,江建锋说话口气底气十足。
江建锋对贾正春说:“贾主任,我跟你之间没什么深仇大恨,也都是普安从成长起来的干部,你也没有耽误过我的事情,所以虽然你对我不是很尊重,我还没有时间或者说兴趣趣收拾你,但是你铁了心要跟唐小平一条心,跟错了领导站错了队,谁也救不了你。”
“不不不!江主席!像您说的,咱们之间原本没什么深仇大恨,还请江主席手下留情放贾某一条生路,从今往后贾某做牛做马结草衔环报答在所不惜!”
贾正春听江建锋的意思要对自己下手,吓的差点跪下来,哭丧着脸冲着江建锋求情,说话的时候,一条腿勉强保持九十度角,另一条腿半屈膝,那情形只要江建锋稍稍皱皱眉头,他肯定当场膝盖碰地。
是英雄是狗熊,这种时候轻而易举看的清清楚楚。
江建锋本意也不过是吓唬一下贾正春罢了,他要是真想对贾正春下狠手,弄他个身败名裂,早把手里掌握的证据直接交纪委了,说到底,他吓唬贾正春主要是为了完成和秦书凯之间的互惠互利合作。
他瞧着贾正春一副快要吓破胆的模样,装出一副心软的模样把话往回收:“贾主任请放心,原本有人建议说,既然你贾主任不识抬举,那让你做下一个韦光荣好了,可是你们经济开发区的秦书记替你求情说,只要你不再胡作非为,他愿意放你一条生路。”
贾正春从江建锋嘴里听到“韦光荣”的名字时心里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无论如何他也不想像韦光荣死的那样惨,他才四十多岁啊?正是年富力强享受生活的时候,真要是眼睛一闭岂不是全完了?
当他听江建锋说,“秦书记愿意放他一条生路”,整个人一颗心才算是放下来,无感激眼神看向江建锋,真诚道谢:“谢谢江主席!谢谢秦书记!谢谢两位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你们放心,从今以后我一定不会胡作非为,绝不会做忤逆两位意思的决定,请两位领导放心。”
江建锋见此时的贾正春已然完全被自己操纵自如,冲他轻描淡写道:“贾主任,你刚才一进门我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明天开始请病假,过一段时间找个理由自动辞去经济开发主任的职务,从此以后经济开发区的任何事便跟你再没有半点关系,你能做到吗?”
此时的贾正春下牙齿不知道是因为恐慌,紧张,还是因为心底里那股说不出的强烈怨恨,两排牙齿在嘴里相互打磨“吱吱”响,想要说话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官场人,官员一旦失去了头顶的乌纱帽意味着失去了生存之本!
对于贾正春来说,经济开发区管委会主任的职务可是他辛辛苦苦打拼了数十年才披荆斩棘过五关斩六将抢到手的领导职位?难道今天因为江建锋的一句话从此跟自己没有半点关联?
做出这样的决定对他来说堪壮士断腕,说的更严重些甚至无异于让他选择慢性自杀。
江建锋见贾正春不说话,脸色阴冷下来,冲他威胁道:“贾主任,你是舍不得头顶的官帽子?那行,到底是要进纪委坐牢?还是要学韦光荣自杀?走哪条路你自己选。”
话说到这份,贾正春再傻也知道该怎么选择?
他心里琢磨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大丈夫能屈能伸,先听了老家伙的话避过这一劫再说,只要有命在,还怕以后没有机会东山再起呢?”
足足沉默了三分钟后,贾正春终于开口对江建锋表态:“江主席,只要能保证我一家老小平安无事,我愿意按照您的指示执行,。”
“好!那这么定了!”
江建锋像是刚刚完成一件大事,伸手重重拍了一下大腿对贾正春随口指示道:“最迟明天午,你必须把病假申请交去,至于辞职申请什么时候交,我会通知你。”
当贾正春从江建锋的办公室出来时,整个人像是刚刚被抽了筋的龙虾,浑身下半点力气都没有,愣是扶着墙边走才能保持身体站立的姿势。
尽管他内心对自己即将失去的远大仕途前景掏心挖肺般的难受,可是他心里却更无法理解,为什么江建锋会突然跟秦书凯统一战线?早听说江建锋的儿子江浩洋和秦书凯之间不对眼,两人为了冯香妞那个女人斗的很不和好,何况现在胡副省长的侄儿胡杰也在背地里积极谋划对付秦书凯,在这个节骨眼,他江建锋跳出来搅合究竟是何居心?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有多远?不是千山万水,而是心与心的距离。以贾正春的智商,算他把脑袋想破也绝无可能想到此事背后种种利益关系链。
贾正春刚灰头土脸从江建锋办公室出来,胡杰的电话到了,他在电话里心急火燎口气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