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挺讽刺的，一个自打入职以来就帮别人伸张正义的人，临末了，自己一身冤屈不能昭雪，凶手还花天酒地，这什么狗屁的公平公正！”

一根香烟点燃，三人坐在车内，谁也没有开窗通风的意思，烟雾缭绕的封闭空间内，比这厌恶更沉重的是人心。

“我这边在准备对方恶性竞争的材料，希望到时候能有点作用。”

长呼一口气，看了眼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多，我这才猛然想起来欢欢他们还在家里面等着我，赶紧打了个电话过去，那边却是很释然。

“没事就好，小张在八点的时候就给我打过招呼了，现在方便回来了吗，我和欢欢可都还饿着呢。”

看吧，我都准备后被臭骂一顿或者是眼泪攻击了，但梁若灵还是那处变不惊的语气。

我感激的看了一眼小张，又道：“马上就回来，还有两个朋友一起。”

“行吧，那你抓紧时间，我这边收拾一下等你。”

将电话挂断，我尴尬的看向他两，“这么晚了，去我那里好好吃一顿吧，不喝酒，就吃顿好的。”

“行啊，反正华哥一直夸你手艺好，我还真想尝尝呢1”

黄承先双手放在后脑勺，目光看向窗外，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好就是桥对面——华子身亡的地方。

车内气氛越发浓重起来，我索性将窗户打开，小张拘谨的坐在副驾驶上，似乎感受到吹进来的凉风，新鲜空气涌入身体里，替换掉香烟的废气，松了一口气似的看向前方。

一路上，再没人说话，我其实很讨厌我上班的路，因为在河对面，过桥就必须经过华子身亡的地方，虽然他距离我家所在的地方也就两公里，但是我自那天以后，再也没走路过来，因为出来命案，十多年不换地方的烧烤摊老板终于是搬走了。

原先坏掉的几盏路灯已经被修好，空荡荡的光亮就像是在诉说着什么似的。

警戒线早已经被撤掉，但我好像还是能看到那里躺着一个人，躺着一个无助的人，他在跟随着车子往前爬，她奋力张大嘴巴，想叫喊求救，但生命从他的身体里面快速流逝。

他手刚碰到希望的光亮，就已经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有热泪溢出眼眶，我感觉不太对劲，直接将车子停靠在路边，我听到后面有人在吸鼻子的声音，自己眼泪也止不住的一直往下流。

在华子没了之后，我还是第一次在夜晚来到这条沿江大道。

同样的悲伤，在今晚有另外一个人和我一样感同身受，但我并不需要这样的感同身受，我更希望永远都没有这样的感同身受。

我其实在半夜噩梦醒来的无数次里，在开灯之前的黑暗中看到华子摸着后脑勺站在床前看着我，即使伸手不见五指，我也能看到他温和的笑容。

我能感受他想说什么。

“姚哥，和你没关系，是我自己要去找他的……”

“姚哥，你别自责了，有那时间，去帮我看看小容她们吧，我怕小容哭坏眼睛……”

“姚哥，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每每只是说一句话，说完的瞬间，那个黑黑的人形就开始抽搐起来，然后倒地，一地的鲜血蔓延到床上来，我的身上全会恐怖的血迹。

而那个华子那张被撞到变形的脸还在说话，我很清晰的听到他在跟我说，“姚哥，我没事……”

两个大男人在车上泣不成声，成年人的奔溃往往是一瞬间的事情，即使是前一秒还在谈笑风生，亦是有脆弱的神经受不了任何一丝一毫的刺激。

所谓的故地重游，就像是让我回到了那噩梦的一晚上，致使那之后我都像是个易碎的娃娃一样，精神憔悴。

小张或许是最尴尬的那个人，毕竟他没见过华子，不了解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看着我们两个人哭起来，即使知道是什么原因，也不好安慰。

人死不能复生，说的是在理，但是冤屈没昭雪，人却回不来了，这真是最可悲的事情。

我也没想到，我期待已久的发泄是在华子最后待的地方大哭一场，更没想到平时看着吊儿郎当的小黄难过起来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车上的纸巾全用光之后，小张没办法下去给我们买了包纸巾，回来的时候看到我们已经没事了，算是松了一口气。

“我回去争取多搞点证据出来，早点把那破公司拉下马，让俞警官早日安息！”

不知道该说什么的他，只能用这样加油打气的方式来宽慰我们。

我也是挺不好意思的将脸上的泪痕清理了一下，虽然能看出来眼眶的确是红肿的不行。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越大，情绪就越容易失控。

似乎是在步入三十岁之后，我就特别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就像是年纪大就不会害臊似的，在好多人面前暴露过自己最难堪的一面。

一次两次之后彻底觉得无所谓起来，就像是今晚这样，当众被一边叫着“小偷”一边拉扯进监控，也不会觉得难堪什么的，就算是围观的人已经开始指指点点，我却是内心平静的不行。

要是换做以前，我估计会面红耳赤的跟别人争论，然后装作很硬气的样子，报警处理。

但实际上，那时候我本身心里应该是很慌张，甚至是很羞愧的。

“嗯，谢谢。”

淡淡说完，小张“嗯”了一声，我发动车子，一路开回家。

我知道小黄和我一样没有勇气下车去华子最后身亡的地方悼念一下，亦或是看一眼，但心里和我一样，都对那个地方充满着执念。

回到家，将一堆东西提进去，梁若灵上前来招呼，但是看我们临商的样子，笑容顿了一下，随即像是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似的，笑道：“今晚吃个饭还挺麻烦的，欢欢那边饿得不行，我就先给她点了个外卖吃了睡着了。”

“你们折腾一天应该也很累了，要不今晚就这样先休息，我这边点个外卖先凑合一下算了，然后明晚咱们在好好找时间在家里面张罗一顿吧。”

她的提议我没拒绝，的确是身心俱疲。，小张和小黄亦是说了句叨扰了，将鞋换了就瘫在沙发上。

虽说是外卖，但梁若灵点的餐厅价格普遍昂贵，味道很好，就连饭后汤点也是准备的一应俱全。

书房我记得我离开的时候还是一团糟没来得及打扫，吃完饭带着两人进去，原本是尴尬的说明里面没打扫过，应该会很乱的，两人表示理解，但打开门，书房却是整洁的让我有些不适应。

还是小张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拍着我的肩膀笑道：“姚哥，你还是挺有福气的，灵姐在家大殿这些简直一绝。你都不用操心了。”

以前因为工作原因，经常需要后加班到深夜，为了节省时间，我索性直接把工作带回来，顺便让小张一起过来，两人一边交流，一边加快工作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