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莺语气生硬："不至于？怎么不至于？尸体被封堵在车间的墙里边，而且整面墙都是空的，这首先说明车间建筑质量有问题，这还是不经意发现的。那药厂其他建筑设施呢，会不会也存在相类似的问题？也未可知。我看应借此机会对整个药厂进行一次大检查，尤其是房屋的建筑质量。而且，按照gmp的要求，生产车间竟然不知何时隐藏了九具死尸，这样的车间你们说能再用吗？就算这事儿平平安安过去了，车间经过整顿整改整修，可以正常使用。问题是职工们愿不愿意在车间工作，还是个未知数。九具无头尸曾经出现在那里，想起来就瘆人。中国人凡是讲个吉利，出了这么档子事，难保不会在出现别的事情。一旦沾染上晦气，说不定以后事事不顺。这里面的道道说不明道不清，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信。”

李莺说着问了三叔一句：“郝董，要是让你决定，你说这车间要还是不要？”

见三叔不置可否，又问郝仁：“要是卖给你一辆撞死过人的汽车，而且很便宜，你要不要？或者说难听点，你的车不小心把人撞死了，那你还愿意用吗？”

郝仁依是闭眼不语。

李莺继续说：“所以，我的意见，这车间最好不要再用了。拆掉重建，或者为了求个吉利，最好不要建在原址上。可这得再花多少钱，药品生产又要耽误多长时间，这里里外外会损失多少，都是问题。郝仁，我这人你也知道，不愿意藏着掖着，心里有什么说什么。就这件事来讲，你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此时的李莺越说越来劲儿：”你三叔和我一直觉得你有知识，有能力，也有魄力，能够独当一面。可谁知会出现这样一种情况。你别怪我说话难听，你当一把手的确不行。医院初建那会儿，我们三个成立管理委员会做具体分工时，我就当面跟你三叔和你讲过，你当不了院长。你当时表面上虽然没说什么，可你心里其实并不服气。我个人认为，你有才，但不是帅才将才，最适宜充当的角色是幕僚参谋顾问。在你任药业公司总经理的问题上，我始终持有异议。但你三叔铁了心让你当，他是董事长，而且你多年来在各方面做得确实都很不错，我也只好同意。最终的事实证明，你不适合。出了这不大的事儿，你怎么也得对药业公司对集团有个交代。不能不清不楚，不了了之。否则，我们今后如何要求和管理下属。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行与不行，还得由你三叔和董事会决定。”

李莺嘚不嘚一通说，郝仁还是沉默不语。

三叔问：“仁咋，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好的怎么弄出九具尸体来？还没脑袋。这尸体是怎么来的？在墙里有多长时间了？这些你们一点都没有觉察到吗？”

李莺哼了一声：“觉察？察什么？他整体一门心思琢磨他那点中医中药，药厂的经营管理基本不管，都快成甩手掌柜的了。他要是再这样当下去，指不定还要出什么事情呢？明天公『安』来人，你看着处理吧，这事你三叔和我也插不上手。”

李莺停顿一下，张嘴还要说，不料被三叔阻止：“李莺，你停一下，让仁子说说。”

方才，李莺的一番言语，夹棒带刺，话里有话，火药味儿十足，大有不依不饶之势。郝仁明白，自己掌管药业公司，李莺从内心里不愿意。也是，若大个集团，董事长是三叔，而最有发展前景和价值的药业公司，又由郝仁掌控。叔侄两个占了归和集团的大半个江山，这归和将来难不成就姓郝了吗？再加上她四妹供中药材的事儿，被郝仁毫不留情给切了下来，心中自然是老大不乐意。只是郝仁无论在哪儿干得漂漂亮亮，尤其是掌管药业以来。干得更是风生水起，她李莺再有一百个不满，也是有口难言。可这回，让她找到了口子，抓住了把柄，也有了把郝仁弄下去的理由。于是乎，今天晚上你看她这一通竹筒倒豆子，刹不住闸了，要不是三叔打断，指不定说到什么时候。

对于李莺的质问、指责、讽刺、挖苦，乃至迎面而来的明枪明剑，郝仁起初不由得火冒三丈，真想电闪雷鸣跟李莺理论一番。可是一想起老者“拈花一笑为那般”的那句诗，郝仁的火苗又下去了大半截。俗话说听蝲蝲蛄叫就不种庄稼了。她想把郝仁搬下来，那有那么简单，除非郝仁自己提出不干了。否则，总经理这个位置，任何人都没有他更能胜任。话又说回来，谁稀罕这么个破总经理。原想等公司完成全国布局，夯实好基础，步入稳健良性的发展轨道，郝仁就辞掉职务，专心行医看病研究中药，也算是有始有终。这时间算起来，最多一两年的事儿。可是无头尸体的出现，一开打乱了郝仁的步伐，加上一段时间以来，三叔和李莺对自己的种种警惕，还有李老四和三叔小舅子供药材的事儿，使郝仁萌生了提早离开的想法。但他又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在自己手里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心有不甘，他一定要把事情解决的圆圆满满，把导致的损失给全部弥补回来，到时再离职，走也走得心安理得，踏踏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