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睿眉头一挑，道：“你干的我早就知道，可没人指使你么？我好像不认识你吧，自然也就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泼我们家的门？”

那少年忿忿地瞪着他，说：“谁说咱们无冤无仇了，你害了我爸爸，我要给我爸爸报仇，就拿油漆泼了你们家门。”

李睿大为诧异，问道：“你爸是谁啊？”

少年道：“我爸是季刚！”

李睿耳中嗡的一声巨响，半天没回过神来，敢情这小子是季刚的儿子，他不知道从谁口中听说，是自己害得他父亲被两规，所以心生怨念，就用泼油漆这个法儿报复了自己一回，可问题是，他怎么知道那一户是自己的家？定了定神，问道：“你怎么知道那是我家？对了，你叫什么？”

少年说：“我叫季人杰，我听我爸说过，我家楼上的楼上、八层最好的房子就是你们家的，还说是机关事务管理局一位副局长特意给你留的，要不然本来该我们家要那套房子，哼……”

李睿想了想，道：“你从哪听说是我害了你爸的？”

季人杰还真实在，问什么答什么，道：“我爸说的，他托一个王叔叔到家里给我妈报信，说他被双规了，是李睿非要整死他不可，那个王叔叔跟我妈说的时候，我偷听到了，就想给我爸报仇，然后我就拿着家里没用完的油漆，跑上八层，把你们家门泼了。”

杨经理斥道：“你这个熊孩子，谁教给你这么干的？李处家都没搬过来，是套没人住的空房子，你泼油漆能有什么用？”

季人杰嘟囔道：“我不管，反正我要报复他，都是他害了我爸爸……”

二人的对话，李睿全没听到耳朵里去，他心里正在震惊之中，当日季刚是在宋朝阳的办公室里被带走的，被带走的同时也就被两规了，被送去指定的两规地点，别说无法接触到外人了，就算是看都看不到外人，又怎么能够找到那个所谓的王叔叔帮忙跑到家里报信？难道说，那个王叔叔是市纪委的两规小组成员？

李睿想到这，问季人杰道：“你说的那个王叔叔在哪个单位上班？”

季人杰摇头道：“他又没说，我上哪知道去。”

李睿又问：“他什么时候给你妈报信来的？”

季人杰略一回忆，道：“前天还是大前天晚上啊，我忘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李睿紧皱眉头，这小子给不出准确的信息，自己也就无从分析那个王叔叔的身份，不过现在基本可以断定，那个王叔叔是市纪委的某个干部，有可能与季刚早就认识，而且还是两规小组成员，季刚在被他带走的同时，请求他帮忙到家带个信，这倒也是人之常情；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是季刚在被两规后，于和平或魏海出面，找到这个姓王的，吩咐他去两规地点，秘密与季刚进行沟通，其实就是封季刚的口去了，季刚也趁机请他往家带个口信，如果是后者的话，这个情况就严重了，必须要汇报给老板知道。

那王叔叔绝对不可能是市纪委干部之外的人，因为季刚从被带走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机会接触外面其他闲杂人等了。

李睿思忖片刻，对季人杰道：“你要搞清楚一件事，你爸之所以被两规，是因为他做了很多违法乱纪的勾当，他应该受到惩处，而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恨我是不对的。”

季人杰道：“不可能，我爸是好人，从来没干过坏事，你骗人。”

李睿嗤笑了声，道：“我是大人，不跟你这个小孩一般见识，而且我跟你爸好歹也有过同事之谊，我是不会难为你的。你往我家门口泼的漆，我会找人清除干净，但你以后不要再那么干了，否则下次我可就真要报警了，我没跟你开玩笑。”

季人杰自知理亏，听了这话垂下头，没再顶撞。

李睿道：“你妈在家吗？”

季人杰打了个机灵，叫道：“你要干嘛？要告诉我妈这事吗？我看你敢？”

李睿摆手道：“不是，绝对不是向你妈告状，我是找你妈问点别的情况，你放心，我都不跟你一般见识了，又怎么会告你的状呢？你告诉我你家是哪个门，我去找你妈说点事，你下去玩你的。”说完这话却也想到了，季刚家既然在自家楼下的楼下，那就是六零二了。

果不其然，杨经理在旁插口道：“我不认识季主任儿子，但我知道他家是六零二，走吧李处，我带你过去。”

李睿笑道：“不麻烦你了杨经理，你回去忙吧，我自己过去就行了，今天真是耽误你时间了。”

杨经理受宠若惊，连连摆手：“没事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倒是挺不好意思的，没保护好你的家门……”

二人客套几句，杨经理乘电梯下了楼去。季人杰虽然不太相信李睿的话，但也没留下，也下楼去了，估计他已经明白，就算李睿向母亲告状，他也拦不住，还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李睿走到六零二门口，抬手按下门铃，没一会儿就见到了季刚的妻子，一个相貌普通的妇女。

李睿问道：“你好，请问你是季主任爱人吧？”

那妇女点点头，打量他几眼，居然认了出来：“你是……市委宋书记的秘书，李睿？”

李睿作为青阳官场的红人，整天跟市委书记宋朝阳屁股后面的，也算是知名人士，被她认出也不惊奇，就是不知道她在哪见过自己，点头道：“对，我就是，季主任的情况，相信你也知道了，我需要向你澄清一下，我和季主任并没有私人恩怨，是他自己违法违纪……”

那妇女脸色铁青的质问道：“既然和你没关系，你又特意跑过来和我解释什么？”言下之意，是他陷害了季刚，因心虚自责，才特意跑过来解释。

李睿也不生气，道：“我不是特意跑过来跟你解释，我是过来装修房的，但是家门口被你儿子季人杰弄了个乱七八糟，不过我也没怪他，我之所以来找你，是想问问你，几天前过来找你的那个姓王的纪检干部，叫什么名字？”

那妇女一脸茫然，道：“你在说什么？好乱，我儿子怎么着了？”

李睿将季人杰干的好事讲了一遍。

那妇女又惊又气，怒道：“怎么会？我儿子怎么可能做那种事？你有什么证据？”

李睿耸耸肩：“你儿子自己刚才都承认了。”说着又把刚才偶遇季人杰的事说了。

那妇女不敢相信儿子能干出这事来，要李睿带她去楼上看看。李睿便带她走楼梯间去了八层的家门口。那妇女一看就傻了。

李睿道：“小孩子不懂事，我不跟他一般见识，也不打算为难你们母子，只想请教你，那个姓王的纪检干部叫什么。”

那妇女警觉起来，问他道：“你打听他干什么？”

李睿说：“这你不用管，你告诉我他名字就行了。”

那妇女脸色冷冰的道：“我不认识你说的这个人，他也从来没来过。”

李睿笑了笑，道：“你不说也没关系，回头我调取小区电梯监控，同样能找出他来，只不过，你这样抵赖否认，反倒显得你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来往。”

那妇女大怒，骂道：“无耻，李睿你真无耻，想不到你堂堂的市委一秘，说话居然这么下流无耻，你想法太龌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