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闸门一下子打开。孙建军，就忽然想起了那个叫陈小果的女人来。那是六年前，孙建军，还是个血气方刚的毛头小伙子，还是在鹅开出租车。有一天，下午两点吧。孙建军送一个客人，到中心医院那里。乘客刚下车，他刚要起步离开，忽然，一个女孩快步跑过来，拉开了他出租车的车门坐在了副驾上，说，师傅快走！
女孩也是二十出头的年纪，黑黑的秀发垂直到腰间，斜斜的刘海在额前飘扬，头发散出淡淡的茉莉花的香味，头上别着白色的发卡，显得很优雅。身穿白色衬衣，外披黑色外套，外套没有扣扣子，腿穿白色裤子，裤子上有银灰色的裤链，脚穿黑色女式皮鞋，穿着显得很帅，很酷。戴着黑色的雕花项链，戴着白色耳环，全身散发着一股花香的味道，脸上露出冷漠的表情。眨着那不大不小的眼睛，长卷的睫毛，一张迷人的脸，苗条的身材。
孙建军就问这女孩要去哪里。女孩急切地说，先走吧，后面有人追我。孙建军觉得此事非同一般。这女孩肯定有什么不好的经历。就要加油离开。但就在此时，忽然后面跑过来了三男一女四个年轻人，两个男子站在了出租车的车头前，阻止孙建军开车离开，一个女子就上来一把拉开了出租车副驾的车门，对车上的女孩喝斥说，小果，你去哪里？不许你走。
然后那女人就伸了两只手臂来，拉住宅坐车女孩的一只胳膊，要把他拉下车。车上的女孩子在倔强的和对方对峙着，不愿意下车，说，你不要拉我，我不在这鹅城，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而和那女人站在一起的青年男子，也上来，叫骂着要女孩下车跟他们走。陈建军就问车上这女孩，是咋啦。女孩都要哭出声了，红着眼对孙建军说，师傅，救救我吧，我不想跟他们走。他们不是好人。
孙建军就下车，问那车门边儿的一男一女，想做什么，为何要阻止这个女孩坐车？那女人阴阳怪气的说，开出租车的，你不要管。他欠了我们的钱，不还钱就想跑，这是不行的，欠债还钱，这是天理。
孙建军就问车上这女孩，是不是欠他们的钱了。那女孩就哭出声了。说，师傅别听他们胡说。我都不认识他们，哪里欠他们一分钱？他们想叫我在这里做传销，把我关在一间房子里不让出来。我今天偷偷跑出来，想回家，又被他们追上。你救救我吧。
孙建军就问那三男一女，是不是做传销的，是不是在强迫这个女孩做传销，限制人家的人身自由。那个男子，就忽然凶神恶煞地对孙建军说，你个开出租车的，你不要管，你走开，我现在就要带他走，说着，就上前，把车上的拉了下来，要女孩跟他们走。女孩就哭了起来。挣扎着，可怜巴巴地望着孙建军，女孩的声音，不是鹅城本地的，好像是安徽那边的。
孙建军心中忽然就升腾起来一股浩然正气。他走上前去，一把拉住那男人的衣领，说，你们不要乱来，这样做是犯罪。快放开这女孩。但那女人却拉住了这坐车女孩的一只胳膊不让他离开，那三个男子则都跑过来，将孙建军团团围住，威胁他说，你个出租车司机，不要多管闲事，是想挨打是吧？
孙建军就跑到自己出租车上，在车上取出一根甩棍来，拿在手中挥舞着，来吓这几个男女。但对方仗着人多，还是不肯离开，和孙建军纠缠着。后来，几个出租车司机看到有人围攻出租车，就都停了车，下来给孙建军助威。那三男一女，才丢下那女孩，恨恨而去。
看看那几个走远了，那女孩才又坐在孙建军出租车的副驾位上。说，师傅，咱们走吧。孙建军就说去哪里。女孩说，我想回家，去火车站吧。孙建军就驾车往火车站方向奔去。在车上，孙建军就问这女孩咋回事。
女孩眼就又红了。说，师傅，我是安徽宣城的。高中毕业，在老家一个饭店打工。然后，前几天，我高中一个女同学，给我打电话，说在鹅城，有一份工作，很适合我。是给一家手机电做促销员，每个月基本工资加提成，一个月能有五六千元，她都做了半年了。老板现在想再找一个女孩做促销，叫我赶快来。
孙建军那时，也开了好几年出租车了，对传销人员的伎俩，还是多少有所了解的。就说，这就是传销人员的惯用骗技。就是熟人骗熟人，给你说有一个什么很好的工作，把你骗到距家很远的地方，然后就要限制你的自由，让你加入他们的传销团伙。
女孩说，就是这样呀，那会儿，我在老家的饭店打工，一个月，才一千多块钱。听说这边有一个月五六千元的活，而且还很体面，很轻松，我就给家里说了一下。家里觉得，是高中有关系还不错的女同学让去的，肯定是真实可信的，就支持我来。我就辞职了，拿了一千多块钱，就过来了。坐火车到鹅城后，给同学打了个电话，同学就来鹅城火车站接我了。当时，和同学一起来火车站接我的，还有另外一个女子，就是刚才把我从你车上拉下来的那个女的。
孙建军就说，我看那女的，也不是什么好人。女孩说，就不是好人，是一个被传销洗脑了的女人。他两个接我到一个饭店吃了一点饭，然后，就把我带到了一个小区的一个居民楼。三室一厅的房子里，住了二十多个男女。都是年轻人，都打的地铺睡觉，男的一间，女的一间。然后到第二天，就有人来给大家上课，让我做传销。他们就把我的手机，身份证和身上的钱都给要走了。叫我加入他们的队伍，花钱买他们的一个化妆品，一份化妆品4800。我没钱，他们就让我给家里打电话要钱，还要我叫家里的亲人朋友，都过来做这个传销。
孙建军说，你给家里打电话没？女孩说，打了呀，不打电话，他们就不给饭吃。但我打电话，给家里要钱，妈妈就说家里没钱，叫我回去。但这些人也不让我走，还是说让我打电话借钱，骗人来做这个传销。他们把我身份证和钱，手机都给拿走了，每天都还有人紧紧看着我，不让我走。
孙建军说，那你今天，怎么就能跑出来？女孩说，我今天中午，吃饭后，给他们说，我拉肚子了，要出来买药，看病。他们相信了。来到这医院，我看见了你的出租车停了下来，趁他们不注意，就跑过来想坐你出租车赶快离去，没想到，又被他们追上来了。多亏了你，挺身而出把他们给赶走了，要不，也许换了一个不管闲事的出租车司机，我就又被他们给拉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