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想过，带着一龙和施文，回到长洲，回到仙游镇。当看到一龙在文化课和小提琴方面的进步，他意识到，汉南的教育资源，要比长洲及长洲所属的地区，强大无数倍。他不能因为自己，而耽误了两个孩子的前程。

施远腾按部就班地看着病人，十一点多，一位女士带着一位老人家走进诊室。

施远腾请老人家坐好，这位女士主动向施远腾介绍她爸爸的病情。

“最近一周，他的右侧眼眶周围，特别是眼眉上方，出现剧烈的疼痛。看过很多医生了，每一次，都是开点止痛药。”

“一开始，还有点效果，但两三次后，止痛药已经没有任何效果了。看他疼的这么厉害，我们很心急。听朋友们介绍，今天终于抢到您的号了，请施教授为我老爸看看。”女士的叙述，清晰而客气。

施远腾听完这位女士的描述，心中已经有数。老人疼痛的部位，恰好是三叉神经第一支的支配区。而疼痛的性质，是典型的神经痛。这个位置，这样的疼痛，大多与带状疱疹病毒有关。

施远腾看了一眼老人家，虽然精神还好，人显得很消瘦。

“你爸爸以前有什么病？”

“他有结肠癌，做完术，接着做化疗，做完化疗到现在，还不到一个月。”

“他有没有糖尿病或者高血压病？”

“没有，在住院期间，这些指标都很正常。”

“他以前有没有类似的疼痛发作？”

“没有，这是第一次。按照我老爸的说法，这是他人生中最为疼痛的一次。”

“他有没有饮水呛咳，或者说，他有没有说话声音的变化，有没有对你说过，看东西出现重影。”

“没有，这些都没有。”

“嗯，好。阿伯，我来给您检查一下。”施远腾说罢，站起来，详细为老人家做体格检查。在门诊，体格检查必须建立在问诊的基础上，然后再进行针对性很强的检查。如果有可疑之处，再将检查范围扩大。否则，一个上午的门诊，看不了几个病人。

施远腾从观察病人的眼裂的大小，眼球活动的情况，三叉神经分布区的痛、触觉和温度觉，软腭的运动以及咽反射的情况等，细细检查了一遍。

当这些检查结果都呈阴性时，施远腾更加坚信自己对病因的判断。

“我一会开两周的药，这些药，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止痛药。你回去以后，也不要再给他吃止痛药了。”

“服药期间，病人可能会感觉有点头晕，这个不要紧。但是，如果病人的皮肤出现皮疹。不管出现在身体的哪个部位，只要是新发的皮疹，你都必须马上停药，并带他到医院就诊”

“还有，回去以后，密切注意他的眼眶周围的皮肤，如果出现水泡样的、或者大而红的皮疹，也要及时带来就诊。”施远腾对病人的女儿说。

“施教授，您在担心什么呢？”病人的女儿很想知道，她将可能面对什么。

“有一种疾病，叫带状疱疹，民间叫过腰蛇。这是由于带状疱疹病毒感染引起的，这种病毒，我们叫它做嗜神经病病毒，专门侵犯周围神经。”

“这种疾病，大多侵犯免疫力低下，身体状况比较差的人。你爸爸的情况，正好是这样。刚做完化疗，身体状况正处于低谷，很容易被这样的病毒侵犯。”

“这种病的起病方式很奇怪。有些是先出疹，后疼痛；有些是先疼痛，后出疹；有些是只有疼痛而不出诊。总之，各种情况都可能有。”

“你爸爸现在疼痛的部位，刚好是三叉神经第一支的分布区。是带状疱疹比较容易侵犯的地方，你回去必须密切观察。”

“好，非常感谢施教授耐心的解释，我们去拿药了。”病人的女儿说完，便带着病人，离开施远腾的诊室。

过了一会，病人的女儿再度走进施远腾的诊室。此时的施远腾，正在对一位病人进行病史的询问。

“施远腾，我刚才取了药。我想问一下，这药……”这位女士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这药有什么问题吗？”施远腾问。

“这两周的药，才二十多块钱。您……没有开错吧？”“没有，就这么多钱。”

“我五百块钱挂您的号，您才给开二十多块钱的药？”女士似乎心有不甘。

“哦，原来是这样。那你喜欢挂二十多块钱的号，然后开五百多块钱的药吗？”施远腾反问一句。

“这位女士，施教授说的对呀。这是施教授一贯的风格，绝不过度治疗，绝不过度检查。用少量的药治好病，难道不比吃一大堆药，还治不好病甚至吃出副作用强？”这位病人，显然是施远腾的“铁粉”。

“哦，是这样。施教授，很对不起！我是第一次找您看病，不了解情况，请原谅！”这位女士听见正在就诊的病人这么一说，顿时明悟过来。

“没事，你回去，别忘了我刚才说的。”施远腾笑着对她说。

“不会的，我一定记住。”说罢，这位女士便离开施远腾的诊室。

其实，施远腾对这个病人将来的演变，心中是有数的。只是，他不好将话说的太满。

果然，一周后的周四上午，这位女士带着他的爸爸再度找到施远腾，要求施远腾加号。

“施教授，您说的话，全部应验了。我爸爸的疼痛是好转了，但是，眼眶周围，特别是眼眉上方，出现不少水泡样的皮疹，眼睛也肿了起来，看起来挺瘆人的。”

“嗯，知道了。你拿这个加号条，去补一个挂号。不过，加号的病人，是要等预约的病人看完了，才轮到加号的。你先去加号，等一会我问问候诊的病人们，如果他们同意，我可以为他先看。”施远腾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签了名的加号条递给这位女士。

等这位女士挂号回来，施远腾走出诊室，将这位病人的情况说明一下。大家都是病人，对疾病的痛苦有着深切的体会，再加上施远腾亲自出面，候诊的病人们一致同意，让给这位病人优先诊治。

这位女士和她的爸爸看在眼里，十分感动。自从病人患了结肠癌，从做术，到化疗，到疼痛，他们已经看了很多医生。但是，像施远腾这样的医生，他们是第一次遇到。上周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我回去，一定要写一封表扬信给医院，我还要在我的朋友圈里，大力赞扬施教授。这样的医生，我不赞扬，还有什么医生值得我赞扬？”病人的女儿暗自想道。

当病人进入到施远腾的诊室时，对于疾病的诊断，已经没有悬念。疼痛已经控制，现在要做的，是治疗带状疱疹。

这种疾病的治疗，除了内服药物，也要配合外用药。包括什么时候擦药水，什么时候涂药膏，治疗的时间需要多久等等，施远腾一一告诉病人的女儿。

“今天我还是开两周的药，这次，要比上周的药贵很多，要两百多块钱吧。”施远腾笑着对病人的女儿说。

“啊？！才两百多？您还说贵？施教授，我实话实说。如果省医多一点像您这样的医生，那可是老百姓的福音啊。”病人的女儿不由医生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