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客在仅容两台车并行的弯曲的山路上缓慢爬行,爬到半山腰时已绕了半拉山,然后下坡,依然弯曲依然缓慢。
过了一座山,随后沿着山底的河道前行,接着又翻过一座山,前面出现一个镇子。镇子不大,叫千户镇,赵家湾归这里管。
小客停下,下去四个老乡后没再上人。接着前行,穿过镇子后柏油路变成了砂石路,小客开始颠簸着爬山下坡,在中午时分到达了赵家湾。
老谭他们下来后小客调过头准备往回开,老谭问司机下午有回益阳的车没,司机说没有,想回去只能等第二天八点从千户镇过来的小客,一天一趟。
老谭叹了口气,有点后悔没叫王政派车送他们了。
站在路口,前面就是村子,二十几户人家稀稀落落的依山而居。
“小慧,有印象没?”老谭问脸上带着激动与迷茫的小慧。
小慧站在那,使劲搜寻着儿时的记忆,喃喃的说:“是这------就是这,有印象。”
“还记着你家在哪不?”老谭问。
“我家好像在山坡上,村后头,那有口井。”小慧指着村后的半山坡说。
“咱们走吧。”
老谭说完打头往前走,旁边是王淑兰,身后跟着抱孩子的小龙和激动地小慧。
他们来到村头的第一户人家,这家日子过得挺好,房屋新盖的,修了门楼院墙,院子里停着台大四轮,还有台摩托。
正是晌午头,太阳火辣,院子里没人。
老谭想上前打听一下,刚走到大门口里面便传来狗吠,紧接着一条黑狗窜了出来,站在大门里一扑一扑的叫着。
正房门开了,走出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穿着跨栏背心黑裤子,脚上一双压到帮的黄胶鞋。
男人冲黑狗喊了两声,黑狗不叫了,兴怏怏退下。
男人来到大门口,先是打量了老谭一眼,然后又看了看老谭身后不远的几人,问:“你们哪的?”
老谭上前一步,笑着问:“大哥,这是赵家湾吧?”
“是,你们找谁?”男人问。
“我们——”老谭倒语塞了,回过头叫小慧。
小慧上前看着男人,男人也看着小慧。
“大爷,我叫赵小慧,是赵木本的女儿。”小慧说出爸爸的名字。
男人愣怔了,上下打量着小慧喃喃的说:“赵木本,木本------你是木本的丫头?”
小慧点着头,说:“是,我是他女儿。”
“你叫-------叫------”
“小慧,赵小慧。”
男人有些激动,但不严重,又仔细的打量一下小慧,然后问:“你这是从哪回来呀?”
“从省城。”小慧说。
“你妈带你走的时候不是说去滨海了吗?”男人问。
“先是去滨海了,后到的省城。”小慧说。
男人还要问什么,从房门里走出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边走边问:“谁呀?干啥的?”
男人回身,激动的说:“快,你看,谁回来了。”
说话间女人来到近前,疑惑的打量着小慧和老谭,也看着他们身后的王淑兰和抱孩子的小龙,但都不认识,问男人:“这是——”
“木本的丫头,小慧。”男人说。
“木本丫头?慧儿?”
女人不由自主的向前走了两步,吃惊的上下打量着小慧。
“你是慧儿?”女人问,声音颤抖。
“我是小慧,赵小慧。”
女人眼里有了泪水,扑簌着落下。
这户人家是小慧的本家,论着小慧爸爸和男人是一个太爷孙子。男人叫赵木河,比小慧爸爸大。
小慧爸爸和赵木河从小光屁股长大的,小慧家穷,赵木河家好些。小慧爸结婚时没房子住,村后头半山坡的两间土窝棚还是赵木河帮着搭建的。
赵木河两口子喜欢小慧,他家是个儿子,要不是一个赵字掰不开都能做娃娃亲嘞。后来小慧爸生病撒手而去,小慧妈带着小慧苦熬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才走了滨海。
得知小慧是回来给爸爸上坟的,赵木河两口子高兴,替赵木本感到欣慰。
吃罢中午饭,赵木河引着小慧一家三口和老谭、王淑兰去上坟。小慧在坟前边烧纸边流泪,跟爸爸述说着二十多年的风风雨雨酸甜苦辣,说实话,闻者落泪。
给爸爸上完坟,了却了心愿,也完成了妈妈临终前的嘱托,小慧就打算离开了。
赵木河两口子要留小慧一家住几日,但他们一行五人,屋子没那大地方,另外小慧也不想多麻烦人家。
说句实在话,虽是本家,但常走动是亲戚,不常走动自生疏,何况还是二十年没见面的。见了面叙叙旧知道都好也就放心了,剩下的过自己日子,再见面不知道啥时候呢。
这时候回益阳没车,但千户镇有招待所,赵木河开着大四轮把老谭他们送到镇里,安排好住宿后才回去。
镇招待所不大,临街而建,一趟十间大平房。房间里有床有电视,但没卫生间,自然没热水器,洗不了澡。
“出一身汗,不洗澡不舒服,箍的难受。”王淑兰无奈的说。
“明天回去就好了,坚持一下,入乡随俗。”老谭安慰道。
“没事,我就说说。”王淑兰转而道:“其实乡村挺好,空气新鲜,没污染,四周都是山,青山绿水的。”
说到山老谭想起了美丽谷,说:“美丽谷这时候也美,快一年没去了,有时间去玩玩。”
“打过完年我也没去,估计我那园子都荒了。”王淑兰说。
“不能,有英子妈呢,荒不了。”
“嗯,也是。”王淑兰像想起了啥,说:“知道不,晓梅她妈去美丽谷了。”
“哦,想老伴儿了?”老谭问。
“照顾老伴儿去了。”王淑兰说:“不知道吧,现在是那个曹家栋在家带孩子。”
老谭一愣,随即想到什么,说:“你是说——”
王淑兰笑了,说:“还没,但也差不多了。晓梅她妈一走,晓梅又不在家,曹家栋开始管仨孩子,早上送晚上接,正常上班。”
“没听晓梅说呢。”
“你这个当小叔的失职,没事也关心关心侄女的事。”
老谭笑,说:“失职,确实失职。”然后道:“晓梅和曹家栋还真行,挺合适,晓梅啥意思?”
“没啥意思,看着不咋同意,但也没说啥------她有点让你给带偏了,脑袋里全是饭店的事,再过两年成女汉子了,典型的妇女主任。”
接着王淑兰便笑起来。
老谭说:“人敬业点好,有事做。”
“敬业是敬业,生活是生活,两回事,不能光敬业不过日子。以晓梅的性格应该找个曹家栋这样的,她在外面干,家里还没扔没落的。”王淑兰说。
老谭点点头,“是挺好。”
“小弟,你现在咋样?和你媳妇。”王淑兰突然问。
“还那样,挺好。”
“看样不好------”王淑兰挤下嘴角笑笑,说:“你和你媳妇都是事业型的,谁也不服谁,你们俩要是有一个拿回头都不会这样。”
“缺少家庭氛围------”
“女人一旦干起事来就没了温柔,而男人最想要的就是温柔。想要的得不到,能给的给不了------也就你俩这样,没离婚已经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