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办公室以后不久,我从档案柜子把之前分类好有关东海重型机械设备制造厂的资料又找了出来,别看我在现场办公会上说的简单,其实操作起来却非常有难度,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静水县的工业基础薄弱,要想各个领域全面开花显然是天方夜谭,不过要是集中所有资源盘活一家企业,这样倒是可以相对简单不少。
正一页一页看的专注,韩迁敲门走了进来,请示道:“武县长,天山矿业的马老板过来找你,你看要不要见他?”
“你跟他说我在办公室了?”我微微皱眉道。
天山矿业是静水县最大的铁矿生产企业,老板叫马天山,前一天到这个企业去排查安全隐患的时候发现了不少问题,除了供电系统没有使用双回路之外,最令人震惊的是开采设备居然都是从别的矿场淘汰下来的,这简直就是在把矿工的生命当成儿戏,而他在这个时候来找我,恐怕动机并不单纯。
“没有没有。”
韩迁赶忙摇了摇头,道:“我就说不知道你在不在,让他在我办公室里等着,我过来确定一下再告诉他。”
“那就说我不在,让他回去吧。”我面无表情道。
“武县长,我觉得……你还是见一见他比较好。”
韩迁挠了挠头,解释道:“这个马天山和县委组织部的常部长有点亲戚,以前就没少来找过前任分管工业的副县长,是个胡搅蛮缠的家伙,你就算今天不见他,估计以后也会不依不饶的。”
“我说他那个企业为什么长期存在问题,闹半天是个关系户。”
我放下资料,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韩迁口中的常部长名字叫常远,是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虽然只是正科级,但在提拔普通科员到副科级的时候却拥有不小的话语权,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冲着韩迁微笑道:“韩秘书,你这个提醒很好也很及时,让他进来吧。”
估计是被我第一次夸奖,韩迁有些受宠若惊,在他离开之后也就是半分钟左右的时间,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就敲开门满脸堆笑道:“武县长,我到县里办点事,顺便过来看看您,没打扰到你的工作吧?”
“马老板太客气了,来,快请坐。”我指了指沙发道。
马天山却并没有立刻坐下,在关好门之后,他就凑到我对面,从黑色“老板包”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放在办公桌上推过来,他呵呵一笑道:“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还望武县长能够笑纳。”
所谓无事献殷勤,我眉毛一挑,道:“马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武县长亲自带队到我们矿上发现一点问题嘛。”
马天山哈哈一笑,道:“我就明说了吧,请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如何?”
“让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是不行。”
我抱着肩膀道:“不过就这么点钱,你马老板表示的也太寒酸了吧?”
“这事好说!”
马天山大手一挥道:“武县长开个价,我保证明天就给你送过来!”
“马老板真是个爽快人,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微微一笑,伸出两根手指道:“我要两百万!”
所谓双回路供电,其实就是一个负荷有两条供电来源的回路,可以有效的提高供电系统的稳定性和可靠性,从而减少系统线路的故障率。
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矿工通常都是在井下作业,一旦供电系统发生了问题,他们就会处于一种非常危险的境地,马天山连这种最基本的保障都舍不得投入,由此可见他的心到底有多黑。
听到两百万这个数字,马天山还以为我是在开玩笑,他干笑了两声,道:“武县长你可真逗,我那矿上一年的产值都没有这么多,你就是让我砸锅卖铁也凑不这么多钱啊。”
“怎么凑是你的事。”
我摆了摆手,面无表情道:“反正拿不出这笔钱来,你就老老实实的给我回去收拾烂摊子,要是下次我再去的时候你还没有整改落实到位,哼哼,无非就是几张封条的事,我不介意亲自给你贴上。”
听我这么一说,马天山原本微笑的脸庞逐渐凝固下来,他眯起眼睛道:“武县长,我今天可是带着诚意来找你的,当真是一点情面都不讲?”
“情面?”
我把信封推回到马天山面前,淡淡道:“不过就是见了两次面而已,我和你很熟吗?”
明显是被我这句话噎了个够呛,马天山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憋了好半天,他最后气急败坏道:“好好好,你给我等着,咱们走着瞧!”
撂下一句对我来说不疼不痒的狠话,马天山一把抄起桌子上的信封就气呼呼头也不回的离开的我的办公室,对此我也没有在意,而是继续翻看起有关东海重型机械设备制造厂的文件材料来。
过了大概有半个小时的样子,独孤楼璃突然风风火火的“闯”进了我的办公室,一进门他就大笑道:“好家伙,一张嘴就要两百万,你武常思真是不开口拉倒,一开口就吓死个人啊!”
“我草?”
我一脸意外道:“怎么这点破事还传到你那去了?”
“何止是我知道,估计现在整个县委县政府的大楼都快传遍了!”
独孤楼璃摆出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道:“据说刚从你办公室里出来,马天山就跑到四楼的县委组织部去找常远了,俩人也没关门,就那么在办公室里嚷嚷了半天,哈哈,外面传有鼻子有眼的,说是常远送马天山出来的时候整张脸脸阴的都快要拧出水来了,刚开始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一打听,闹半天这俩人之间还是亲戚呢。”
“亲戚就亲戚呗,我又不是直接得罪了他常大部长,公事公办而已,就算拿到县委常委会上去讨论我也占理。”
我呵呵一笑,道:“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看常远这个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也没啥水平,连个门都不关,就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这下可好,舆论上被动的是他,我看他还怎么好意思为马天山这事来找我。”
“话是这么说不假。”
独孤楼璃收敛了之前的玩世不恭,冷静分析道:“我就怕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别人会不会拿这件事情做文章,索贿的罪名虽说有些牵强,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觉得吧,你也应该提前做一些准备。”
“放心,刚才除了我和马天山以外根本就没有第三个人在场,就算市纪委迫于压力下来调查,我咬死不承认就行了,反正我在湘云县和市建委的底子都清清白白,谁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
我无所谓的伸了个懒腰活动一下肩膀,道:“这么跟你说吧,什么马老板牛老板的,我本来连见就都懒得见,可是在韩迁告诉我说马天山和常远有点亲戚关系之后,我就决定见他了,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