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遭雷击，第一个反应就是在想这件事可能会引起的一系列后果，而首当其中的肯定就是蔡公民，甚至连张鹤城还有薛翰林恐怕也不能幸免，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在偌大一个湘云县，我恐怕就沦为了一个忘恩负义的存在，毕竟有初成章之前的刻意宣传做铺垫，要说这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估计没人会相信。

“因为我派人告诉他，如果他去自首的话，我还能帮他减轻一下罪责，否则连他一家老小都未必能够幸免，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姜家老太爷眯起眼睛，道：“至于你所担心的那些事嘛，呵呵，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需要付出代价的时候，又怎么能够妇人之仁？”

“爷爷，我不理解。”

好不容易消化了这个残酷的事实，我望着姜家老太爷，有些艰涩的开口道：“虽然一直没有跟您明说，但详细的情况想必三叔都跟您说过了，可既然您明知道这样做会把很多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为什么还非要置林长清于死地？先不说张县长当初对我不错，薛县长和蔡书记更是对我有知遇之恩，现在几乎全湘云县的政坛都知道他林长清之所以平安无事就是因为握着这些人的把柄，而您这样做，岂不是让所有人都误解我不仁不义？”

“无辜？不仁不义？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姜家老太爷冷笑道：“你自己说说，如果不是手脚不干净或者是做事有纰漏的话，这些人岂会有把柄落在旁人手中？为了他们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怎么就成了你的不仁不义了？”

“爷爷，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如果这是林长清自己的决定，那我当然无话可说，可您这么做，多少都让我有点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意思，我做不到您那般冷血无情，所以我过不去自己良心那关。”

“冷血无情？良心？呵呵，武常思啊武常思，你还是太年轻了。”

姜家老太爷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道：“知道当初我为什么反对你跟雨薇在一起吗，我承认你的出身不好只是一方面，但最重要的还是你太优柔寡断，现在你给我记住了，只要是在官场上混，左右逢源就必须只能是表面工夫，除了亲情和绝对的友情之外，没有人是不能被舍弃的，更何况那些人对你而言本来就是非亲非故，你未免也太自作多情了点。”

“所以说，姜家能有今天，也是您这样一路走来的？”

我一脸冷笑，虽然从某种程上来说姜家老太爷说的都是事实，毕竟已经有太多的鲜活而又血淋淋的例子证明了这个官场到底有多么世态炎凉，可我到底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存在，况且他在做这件事情之前根本就没有跟我打过任何招呼，我没法接受这样丝毫不近人情的事实。

“放肆！”

姜家老太爷怒意勃发道：“武常思，别怪我没提醒你，我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说三道四！”

“外人……呵呵，您说的对，其实对于你们姜家来说，我原本就是一个无所谓的外人而已。”

我呵呵一笑，突然觉得有些百无聊赖，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我就有些失魂落魄的径直离开了书房。

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原本因为陪着周桑榆和赵紫檀母女逛庙会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可以说在这个时候这个家我是一分钟都不想多呆，然而正当我打算收拾好东西领着两个孩子一起去接姜雨薇下班然后直接回我爷爷家的时候，肖正梅却突然叫住了我。

“虽然不知道你们在里面谈了什么，但我大抵还是能够猜得出来，怎么，是不是觉得雨薇的爷爷有些冷血无情了？”

肖正梅一脸讥笑的看着我，道：“那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清楚我公公在省城里所面临的严峻形势，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你以为他老人家会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实话告诉你，自打我嫁到姜家开始，我至少已经有二十年没有看到他像今天这样抽烟了，武常思，你如果到现在还以为这场风波只是你和崔家那小子之间小打小闹的话，我劝你也不用做什么为了姜家而牺牲点什么的觉悟，趁早给我从这个家里面滚出去，我正好眼不见心不烦！”

“妈……您错了，其实在我和雨薇结婚那天起，我就把自己当成了姜家的一个成员，所以牺牲这东西我不怕，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我有权利提前知道，我不喜欢像今天这样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还不明不白，仅此而已。”

我收回了正准备推开两个孩子房门的手，在做了几个深呼吸稳定好情绪之后，我声音平静道：“妈，我想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对于像姜家这样的大家族来说，也同样如此。

也许是压根就没想到我会说出那样一番话来，肖正梅神色复杂的看了我片刻，然后就示意我跟她走，来到阳台，这位虽然同样是外姓人但却在姜家拥有极大话语权的女人叹了一口气，道：“常思，其实有些事不是我们不肯告诉你，而是觉得告诉你也没用，你毕竟还没有达到那个层次，所以我们也不想给你徒增烦恼，至于什么姜家拿你当外人，以后不要说这样的气话，其实就林长清这件事来说，雨薇他爷爷大可以把你蒙在鼓里，又何必这样自讨没趣。”

“妈……有些事情我是不懂，但如果事前能跟我说明利害关系的话，我也不会是一个死脑筋的人。”

我摇了摇头，被肖正梅这么一说，我心里虽然还有点不舒服，不过起码比刚才好受了很多。

“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认死理呢，不过你说的也对，这件事的确是我们欠考虑了，没有顾及你的感受。”

肖正梅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但她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而是轻声解释道：“你也别怪你爷爷，想必之前他要被提前退二线到省人大去养老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虽然经过各方协调之后这事不了了之，但姜家也为此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再加上因为你往省里调的事而白白浪费了一些平常自己都舍不得用的人情，可以说你爷爷一直都在窝着一肚子火，其实某些事他也想先安安稳稳的过完年再说，可是崔家就有些欺人太甚了，这不是前不久省里面刚刚新来的一个副省长，你说分管工作里面没有财政却偏偏和你爷爷过不去，这是不是不符合常理？”

“又是崔家搞的鬼？”

我皱了皱眉头，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是不假，可也要分怎么烧，虽然我还没有接触到省级官场那个层次，但这里面的规矩可是大同小异，按理说既然不是自己分管的工作，那这火怎么也烧不到别人头上。

“不是崔家还能有谁？”

肖正梅冷笑一声，道：“你别看他们崔家在咱们辽源市缩的像一只老乌龟似的，在省里面可是能耐着呢，背靠王家这棵大树不说，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搭上了中央一级的关系，虽然是个相对边缘的部门，可在省里却没人敢小看半分，否则你爷爷也就不会为此而头疼了。”

“可是这些跟林长清又有什么关系？”我好奇问道。

“呵呵，你以为他只是个县委组织部长那么简单？告诉你吧，他知道的事情可比你想的要多得多，要不然你爷爷也不会急着拿他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