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笑说:“唐子贻脸上的伤你注意到了吧?”
余昔点点头说:“看到了呀,是你打的么?”
我摇摇头得意地说:“我从不打女人,那是被她雇人打的,哈哈。”
余昔好奇地说:“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呗。我心里还纳闷呢,我又没得罪她,她干吗连个招呼都不跟我打一个,好像还生我的气了。”
我冷笑着说:“她不是生你的气,是生我的气。这丫头不是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她是受命一路跟踪我来的。今天早晨吕贺告诉我,昨天晚上我们去布达拉宫广场,她一直跟着我们,还用相机偷拍我们。”
“偷拍?”余昔惊愕地问道:“她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要偷拍我们?你快告诉我,她脸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把今天早晨出去后先后被唐子贻和马东力跟踪的事简单给余昔说了一遍,余昔听完后默不作声,沉思片刻后问道:“那你估计是什么人派她来的?”
我想了想说:“我估计不是清水帮就是黑鹰组织,清水帮是我竞选副市长的主要对手,韩博深却是我的老对手了。你可能还不太清楚,你这个同班同学现在已经是本省最大的黑金集团教父级的人物。我真是想不明白,当年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以他的能力和智商,不管是从商还是从政都绝对是出类拔萃,却偏偏要当黑帮大佬,率领一群社会危险分子祸乱一方,简直暴殄天物。”
余昔沉默片刻,抬起头叹了一口气,一脸痛惜地说:“你错了,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宿命。他必然会走上这条路,只是我没想到,十年后他真的做到了。”
宿命?难道十年前就早已注定,韩博深就是我最大的敌人?可是余昔又是如何得知的呢?我好奇地问道:“这话怎么说,你为什么认为这就是他的命运?”
余昔眼睛望了眼蔚蓝的天空,思绪陷入到回忆之中,幽幽地说:“因为我知道,当年上学的时候,韩博深最喜欢看的一部电影就是好莱坞电影《教父》,听人说他几乎每天都要重新看一遍,说话和行为有刻意模仿马兰白兰度。我想也许他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的梦想就是做一个黑手党教父级的人物。”
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韩博深这厮原来还是个有梦想的人。我依稀回忆起,上学时跟着他炒股时,他的行为言词我就觉得拿腔捏调,像是在模仿什么人,让我心里很不爽,总有一种抽他的欲望。不过《教父》这部影片我一直没看过,所以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以为他天生就是那个样子。
我冷笑了一声,鄙夷地说:“他是在白日做梦,这个山寨版的教父比马龙白兰度可差远了。他除了好事不干,什么坏事都干,多行不义必自毙。我就等着他老子死了,还有谁能罩住他,就他干的那些事,随便拎出来一样都够枪毙的了。”
余昔低头浅浅地笑了一声,未作其它表示。然而这笑容却显得意味深长,我从她的笑容里察觉到许多潜藏的信息,也许与她的这次调动有着某种潜在的关联,心中不由一动。
我们乘车到了拉萨市西北部的红山脚下,举世闻名的布达拉宫就建在红山的半山腰上。从山下仰望着这座规模宏大,始建于公园七世纪雄伟异常的建筑群,心中不得不感叹古人的伟大。
在西藏有许多关于布达拉宫的传说,当地人许多人认为布达拉宫根本不是人力建成的,而是天生就长在红山山腰上的,这座规模宏伟的藏传佛教建筑群就是藏民族的象征。
事实上,布达拉宫是七世纪藏王松赞干布为迎娶唐朝文成公主而修建的,海拔达到3700米。布达拉宫依山而建,占地36万多平方米,由红宫和白宫两大部分组成,红宫居中,白宫横贯两翼,红白相间,群楼重叠,确实异常壮观。作为藏传佛教的圣地,每天来这里参拜、朝圣和旅游人的都络绎不绝。
余昔双手合十在山下伏地行了个礼,嘴巴里低声念念有词,好像是在嘀咕她这次是来特意还愿来了。行礼完毕后我们从山下徒步上山,沿途来朝圣的信徒比甘丹寺还要多,态度似乎也更为虔诚。
我们步行来到红宫,进入一扇大门后余昔买了一把香烛和蜡烛,走到香炉前先点燃三根蜡烛,然后用蜡烛上的火苗点燃三根香烛,插入香炉后双手合十行礼,嘴巴里依然念念有词。我模仿着余昔的作法,也点燃蜡烛和香烛插入香炉,双手合十行礼。
红宫内正在做一场小法事,几个红衣喇嘛聚拢在一起诵经,一大群来参拜和朝圣的信徒匍匐在地上,异常郑重地行跪拜大礼。
余昔也走了过去,从随身跨着的挎包里取出一张白布铺在地上,然后神色凝重虔诚地跪了下去,身体尽量前倾,用几乎是扑倒在地上的动作跪拜。我从来没听余昔说过她是藏传佛教的信徒,如此的大礼出现在她这样一名高级国家干部身上让我一时有点难以接受。
我怔在余昔身边,站也不是,跪也不是,左右为难。余昔扭过头,自下而上瞪了我一眼,用十分低沉却又十分严厉的声音说:“还愣着干什么,跪下!”
其实我想说:我们是无神论者,这样做好像不太合适。但看着余昔犀利的眼神,似乎我不跟着她跪拜就十恶不赦似的,只好在她身边跪了下来。
我趴在地上,低声说:“师姐,你这是干吗,这不太合适吧。”
余昔低沉地说:“闭嘴!态度严肃点。”
余昔如此肃穆认真的对待这个仪式,我只好闭上嘴,装模作样跟着她一起行参拜大礼,硬挺着等待法事结束。
好不容易等到法事结束,我从地上爬起来,看到余昔仍然匍匐在地上,嘴巴里不知道在嘀咕什么。我蹲下身,拉了拉余昔的胳膊,将她轻轻从地上拉起来。
余昔转过脸去故意不看我,肩膀一抖一抖的,从包里找出纸巾背对着我擦了擦眼睛和鼻子。她哭了?这是为什么啊?我把余昔的身子转过来,看到她的眼睛通红,神情悲戚,看样子刚才真的是哭过了。
我盯着她的眼睛诧异地说:“不就是一场法事,你至于哭嘛。”
余昔不说话,吸了吸鼻子,眼睛望向蔚蓝的天空,神情似乎是在追忆着什么。沉默良久,她转过身背对着我说:“时间不早了,我们下山吧。”
说完她就径直往山下走去,我紧跟在后面追上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姐,你……没事吧?”
余昔低声说:“我没事,又一个心愿终于了了,心里轻松了许多呢。我是不是把你惊着了?”
我狐疑地问道:“那倒不至于,我就是觉得有点奇怪,没听你说过你是藏传佛教的信徒啊?”
余昔一边往前走,一边用低沉的声音说:“十年前的今天,在出国培训之前,我来过这里,许下过一个心愿。”
原来今天余昔真的是特意到这里还愿来了,难怪她的心事那么重。在这个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宗教中心,她许下过什么样的心愿,竟然能纠缠她十年之久?
十年前的余昔二十出头,正是青葱岁月大好年华,一个女孩子的心愿大概与她的青春和梦想有关,这不是我该打听的事情。我闷着头跟在余昔身后下山,并没有追问她到底许下了什么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