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建军也没有理睬陆炎,一个人甩了袖头子就往车上走。陆炎紧走了两步刚想跟上去,却被任建军喝住了。
“你不要来,把事情处理完了再来找我。”任建军瞪着个眼睛说道,语气格外地激烈,直接用上了“你”这个非常生分的词。
陆炎只得有点尴尬地站在了原地,任建军又挥了挥手,把县公丨安丨局长卢大伟招到车上同行,肯定是要问卢大伟事情调查的初步情况。
任建军的车子已经一路扬长而去,陆炎还是傻呆呆地站在那里。今天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其实陆炎的心里是最恼火的。但是之前的时候省、市、县的领导都在,而且还有中金集团的人和那么多媒体记者,所以陆炎强忍着心中的怒气,坚持到了最后。
这时候任建军也已经走了,陆炎终于再也忍不住了,“辛所长,现在就把刘辉年给我抓起来!”
陆炎口中的辛所长是四道沟镇派出所的所长辛玉元,四道沟镇派出所只有四名丨警丨察。之前的时候市、县公丨安丨局和省公丨安丨厅的人都在,四道沟镇派出所充当的只是隐形人的角色,别人根本看不见。这时候市县公丨安丨局和省公丨安丨厅的人都撤了,四道沟镇派出所的这几个人就显得非常显眼。
“那个,陆书记,我们究竟是以什么理由要抓刘辉年啊?”辛玉元听见陆炎叫他,赶紧凑上前来问道。
“你还问我什么理由啊,今天那些老百姓拦路告状的时候难道你没听见吗?”陆炎冲着辛玉元就是一顿火喷。
这时候正好王雪诗走了过来,陆炎发火的样子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怎么回事,陆书记,怎么发这么大的火?”王雪诗有点奇怪地问道。在她的记忆中,陆炎是个很和善的人,很少这样发火的。
陆炎看了一眼走过来的王雪诗,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降低了语气,淡淡地说道:“没什么事情,我心情不好。”
王雪诗之前一直在界岭山下准备着迎接徐日成的事情,因此并不知道五沟村的老百姓拦路喊冤这档子事。不过这会儿见陆炎这个状态,知道他肯定不仅仅是因为心情不好。
不过既然陆炎不愿意说,王雪诗也并不勉强。她知道陆炎虽然岁数很年轻,但是处理起来事情却十分老到。
“好的,有什么事情打个电话。”王雪诗和陆炎握了握手,带着一丝担忧也转身上车走了。
本来是眼巴巴地盼着王雪诗这个县长能够让陆炎改变主意,可是这时候县长却什么也没说就走了,辛玉元心情一下子沉了下来。
“怎么,现在抓刘辉年,有什么问题吗?”果然,王雪诗刚一走,陆炎就冲着他严厉地问道。
“这,这,拘捕他是需要逮捕令的。”辛玉元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哼,我说的是抓刘辉年,并没有说是要逮捕他。逮捕是需要检察机关的逮捕令,但是滞留询问,应该不需要吧?”陆炎看着辛玉元,一字一顿地问道。
“是,是,是。”辛玉元没想到陆炎还是个特别懂法的主,这时候再也没有托词,只好点头应承着。
“那还不赶快去!”陆炎一声大喝,辛玉元头上汗珠子都震下来了,赶紧转身带上手下就想走。
“等等,”这时候陆炎又叫住了辛玉元,“皇甫书记,你和辛所长一起去吧。”陆炎冲着皇甫强说道。
皇甫强点了点头,辛玉元的心里却是直叫苦。
说起来,刘辉年是辛玉元的大舅哥,这也就是刚才为什么辛玉元左支吾,右支吾不想去抓刘辉年的原因。
毕竟是打折骨头连着筋的亲戚,辛玉元虽然也知道刘辉年这一次创下了弥天大祸,但是还想着能宽恕一些就宽恕一些。最起码,从自己的这个口上不要为难了刘辉年。
刚才见陆炎执意要自己抓刘辉年,辛玉元也没有办法。本想着在路上或者是去抓捕的时候要放自己的大舅哥一马的,没想到陆炎狡猾地派了皇甫强和他一起去抓捕。
不过陆炎已经发话了,辛玉元也不好再说什么。带上了皇甫强,边走心里边开始盘算了,不就是多了一个人嘛,听说这个皇甫强在班子里和陆炎一直是不和,正好利用这个机会收买一下皇甫强,一来是让他放刘辉年一马,二来也是拉拉关系,以后为自己找个靠山。
毕竟所有的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陆炎肯定是不会在四道沟镇长久呆下去的,将来四道沟镇的天,很大可能就是小乡镇这三位“外来派”的天。
辛玉元这样想着,心里也就踏实了许多。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他这个想法还真是大错特错了,陆炎能够派皇甫强和他一起去抓刘辉年,肯定是有特殊的含义,并不是他辛玉元想象的那么简单。
这段时间,陆炎先是被抽调到了县委筹备新闻发布会,后来又参见红川县招商引资代表团去珠三角招商,一直是不在家里。而红川县的工作,是通过会议研究由皇甫强全面主持的。
也就是说,刘辉年克扣救济粮这件事情,是在皇甫强主持工作期间发生的,因此要追究领导责任的话首当其冲的就应当追到他皇甫强身上。
有了这一层利害关系,皇甫强怎么会放刘辉年一马呢?放了他一马,不就正是给自己找了一门事吗?
这边陆炎在火冒三丈,那边刘辉年也是如坐针毡。
五沟村老百姓拦了省委书记的车队告他状的事情,刘辉年倒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听完这个消息,着实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差点儿没有晕过去。
刘辉年停了这些人的救济粮发放,本来也是做做样子的。当了这么多年的乡镇干部,对于四道沟老百姓的情况他心里还是很清楚的,本来想着四道沟镇的老百姓都是老实巴交的人,救济粮是他们的命根子,自己这么一吓唬,肯定是会乖乖地听话,可以任由自己提着摆布。
刘辉年实在是没想到这些人却有这个胆量直接拦住省委书记的车队告状。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刘辉年知道已经没有其他回旋的余地了。他本身就是个胆小怕事之人,捞实惠的时候虽然胆子大,但终究没有什么主意。
从听到有人在电话里给他通风报信起,整整一天的时间的时间,刘辉年都是惶惶不可终日。甚至脑子里已经有了一种错觉,随时都感觉公丨安丨局的人进来抓他了。
这样子过了几乎是一整天,刘辉年感觉自己的精神都已经快崩溃了的时候,他的这种错觉却变成了现实。
下午五点多钟的时候,皇甫强和辛玉元带着派出所的丨警丨察来到了刘辉年的家里。
从窗户里一见到穿着制服,戴着大盖帽的丨警丨察,刘辉年顿时吓得屎尿齐流,整个人也瘫坐在了地上。
皇甫强他们进了屋子,还没等到说话,就已经闻见了一股厕所的臭味散发了出来,再一看到瘫坐在地上刘辉年的那个样子,自然是知道怎么回事。
辛玉元还想给皇甫强求求情的,暂时先放刘辉年一马,让他到什么地方躲躲,对陆炎就说找不着人。
那想到这时候刘辉年嘴里却不停地说着自己有罪,叫喊着爷爷爸爸的饶命。自己上去跟他说两句话,他还爬起来捣蒜似地给自己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