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铺,就是卧铺。建国初期的时候,火车上的卧铺车厢被称为“睡铺”,这是时代
色。
孟思齐急忙说:“不客气了,谢谢您了,我们有纪律,不能搞特殊。”
乘务长笑了:“没给你搞特殊。就是换个座位而已。”
孟思齐想了想:“还是算了吧,这样不好。”
“成吧!”乘务长爽利地说:“那你先在这儿坐着,等会儿要是累了,想换的时候你找我,我一般都在车辆里巡回,你在车厢里走走就能找到我。”
“谢谢!”孟思齐感激地说:“要是真的需要,我肯定去找你。”
乘务长打个招呼走开了,孟思齐心里热乎乎的,靠着车窗睡意全无,便向车窗之外无聊地看风景。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刚才乘务长说话的时候,老戴刚刚领着吕华文一路小跑,屁颠屁颠地冲上火车,就在她的车窗边上经过。
第三卷/第十四章.上部终章
(一)
艾东一路狂飙到顾乡火车站,距离354次火车进站还有3分钟。
艾东把那辆出租车停在车站门口,恰好门口站着一位执勤民警。艾东挥挥手把那名民警叫过来,给他看了看证件。民警麻利地敬了个礼。
“我要上车,有重要任务。”艾东说。
“没问题,我送您上车。”民警说。
“还有,下来之后,给市局治安处打个电话,就说今晚被抢走的出租车停在你们车站门口,通知车行老板来取!”
“嗯,这个…”民警一时没听明白。
“照我说的做就行。”艾东说。
“好咧。别的我不多问,我带您上车。”
艾东看了一下时间,刚刚好。进入站台的时候,列车正缓缓停下。
要在一列火车上找一个人,最有效的办法,是从一头开始,一节一节车厢地查过去,连厕所都不放过。这个方法很笨拙,但是绝对有效。
艾东略一思索,决定从最后一节车厢开始。
道理很简单—根据柳芭莎的暗示,那个朝鲜特务就隐藏在这列火车上。
这列车的从火车头开始,最前端的是大件行李和邮报车厢。接下来是两节睡铺车。
睡铺车,上车后是要换票的,每到一站,列车员会按照票面的到站叫醒旅客。因此,朝鲜特务,隐藏在睡铺车箱的可能性不大,因为这种操作很容易暴露他的旅程和目的。
睡铺车之后,是两节软坐车。作为一个特务,隐蔽在软坐车厢的可能性也不大。软坐车厢,大多数乘客是各局各处的政府工作工作人员出差的,那个年代,这些人多数经历过战争锤炼的老革命,眼光经验和警惕性都很高。以现在掌握的那些朝鲜特务的资料来看,他们是隐蔽于狗肉馆子里市井之徒,如果想要隐藏在软坐车厢,暴露的概率不小。所以,作为一个有经验的潜伏特务,通常也不会选择软坐车厢。
软坐车厢之后买就全都是普通硬座车厢了,嘈杂混乱,符合隐蔽的条件。
艾东做了决定,在列车的最后一节上了车。
果然,车厢里旅客很少。虽然上车的时候乱哄哄的,但是庞大的客流被车厢一平均,每节车厢的旅客也就寥寥无几。
这节车厢里,总共大概有二十来个人,几乎每个人都能占据一个座位。车厢里灯光昏黄,行驶在铁轨上颠簸摆动的枯燥声响令人昏昏欲睡。所以几乎所有乘客都躺在座位上睡着了,他们把硬座当成了睡铺。
艾东一步一步,摸索着向列车的尾部走去,他要把那里作为起点,再向前部摸索排查。
与此同时,孟思齐打开自己箱子,拿出了茶杯和红糖,走到车厢连接处的过路上,接一杯热水,冲开了一杯红糖。
红糖水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捧在手心里都那么滚烫,孟思齐只好带上手套,抱着那杯红糖水,感受着那股暖意。
靠在椅背上眯了一下,不但睡意全无,而且随着火车的摇晃,越来越不舒服。
这借软坐车厢力,只有零星的三五个旅客,不知道是哪个单位的,但明显看出来是公职人员,没准儿害死从部队上下来的,都是老爷们儿,随身带了一堆吃吃喝喝,上了车就开餐,肉香酒气扑面而来,在窄窄逼仄的车厢里,有些令人作呕。
可能这就是为什么乘务长还给自己调换个睡铺的原因吧!孟思齐忽然领悟,乘务长是个好人呐。
孟思齐做了个决定,换睡铺。她抱着那杯红糖水当作热水袋暖和身子,向前面的车厢走去,她要去找那位乘务长。
经过了一节车厢,没看到乘务长。又过了一节车厢,还是没看到乘务长。孟思齐不由得有些急躁,加快了脚步。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刚刚经过了老戴和吕华文的座位。
这一节车厢旅客也很少,每人占据一排座位还有很多空余。吕华文已经靠在一排座位上蜷缩着睡着了,老戴正百无聊赖,拿出了一本《聊斋志异》,在昏黄的灯光下翻看着,权当解闷。
孟思齐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蓦然警觉。但是孟思齐并没有任何停留,径自走过。
这一点很让老戴疑惑—如果公丨安丨对自己仍然抱有怀疑的的话,为什么会放自己安然的上了火车离开哈尔滨?如果说他们没有继续怀疑的话,为什么这个女公丨安丨又会出现列车上?
这个女公丨安丨行色匆匆,很明显有有很重要的事情—还能有什么比跟踪自己更重要的事情呢?
可是,她又不像有同伙呼应接应的样子。说明她是单独行动的,这又是为什么?老戴糊涂了。
思虑片刻,他做了一个决定—跟上去。宁可冒险,也要试探一下她的意图。
老戴四下看了看,没有什么人注意自己,她鬼鬼祟祟的把手伸到毛衣领子里,按照惯例,他在衣领里卷了一枚刀片。
他把刀片轻轻捏着,塞进了《聊斋志异》的书页里,用书脊紧紧夹死,再把书卷起来,仅仅露出锋利的刀片边缘,这样就变成了一件可长可短,进可攻退可守的武器。
老戴从座位上站起来,看了看吕华文,这小子早已经梦到到爪哇国了。
老戴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尾随着孟思齐的方向而去。
每一节车厢都空旷静谧,孟思齐自顾自地一路向前,老戴远远地跟着,距离她一个车厢的距离。
孟思齐走过一列车厢,老戴就在车厢里的另一端,通过车厢连接门上玻璃观察她。
越走越往后,已经快到最后倒数第三节车厢了。孟思齐还是没看到乘务长,而老戴也依然没搞明白孟思齐要干什么?
(二)
孟思齐的身影正在穿越前面的那节车厢,老戴轻轻拉开了车厢连接门,钻了进去。
他和孟思齐始终保持着一列车厢的距离。
他小心翼翼地前行,周围的旅客大多数都已经酣睡入梦,老戴不想惊动了他们。
突如其来,一股杀气。
老戴的头脑虽然还没反应过来,但是他的身体却及时做出了反应。
他猛然一侧身,躲过了身后刺来的一把利刃。老戴头也不回,直接向后踹出一脚,很明显踹到了一个人,他借着这一脚的反作用力向前一窜,倏然转身。
接着,他看到了那个人—朝鲜人,前天晚上,在老南的狗肉馆子里,最后冲进来的那个朝鲜特工,抢走了老南的三根金条的那个瘦子。
老戴脑子轰然巨响,他一下子想起来,自己上车之前在检票口扫到的那个模糊的人影,就是这个家伙。
老戴的想法,一直以为这些朝鲜人深度潜伏起来了,潜伏的目的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任务,却无论如何想不到,他竟然也跟着上了这列火车—他是为谁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