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刘进仕正在改稿，忽然接到了黑娃的电话，他和黑娃有两三个月没联系了，听到黑娃的声音格外的亲切。

黑娃问他最近咋样？刘进仕说自己现在借调到乡上上班，一切都好着，而且舒娟又怀孕了，他现在是单位屋里两头操心。黑娃又问他娥子的事他知不知道？刘进仕有点懵，问娥子啥事情？黑娃沉默了一会儿说没啥，刘进仕听黑娃的口气不对头，就追问娥子究竟有啥事？黑娃吱吱唔唔地说娥子和腊梅吵架了。刘进仕原以为娥子出啥大事了，听说是和腊梅吵架心底松了一口气，就说姊妹伙吵啥嘴，黑哥你帮着劝劝她们。

黑娃说好，然后就不吱声了。

刘进仕问黑娃在那边混得咋样？

黑娃说钱来得容易，就是心里不踏实。

刘进仕问他咋回事，黑娃说他打算过几天回来，回家了再跟他细谝，说完黑娃就挂了电话。

黑娃原本想跟刘进仕说刘娥和王宗的事，话到总边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再过两天法院就开庭了，还是等判决结果出来再告诉他吧，黑娃心里想。

四月末的东莞，天气已经热起来。柱子和腊梅、巧凤出去吃饭了，黑娃心情不好没有去。

黑娃在洗手间冲了凉，一个人坐在窗前，一边喝酒一边抽烟，烟圈从他的鼻孔中窜了出来，轻飘飘地在他面前变幻着，以前他觉得像雾像云，当烟雾笼罩着他的时候他就腾云驾雾般地感到轻松自在，可今天他却感觉这烟雾就像从魔瓶中逃出的妖怪，它在侵蚀、在勾引、在嘲笑。

酒也似乎比平日地要苦，喝下肚心中更难受了。

黑娃有种灵魂堕落地感觉，灵魂是什么样子？黑娃想像中应该就像眼前吐出的烟圈，

污浊不堪。

窗外那丛林一般耸立的楼群，霓虹闪烁五彩斑斓，喧闹的人潮和着流行音乐的旋律飘荡在耳边，城市的灯火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诱人，他就像一只扑火的蛾子。

其实何止是他，他的表妹晶晶、他的好友柱子，还有腊梅、巧凤、刘娥…他们都像扑火的飞娥。

这些青春张扬允满梦想的年轻人，他们太渴望成功，太渴望出人头地衣锦荣归，在残酷的现实和邪恶诱惑面前往往彷徨迷失，误入歧途。

这里有着丛林般的生存法则，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这几个月来他跟着柱子打打杀杀，他几乎迷失了自我，直到看到腊梅的那一刻，他猛然惊醒，不能再错下去。

那千里之外的桃花沟啊，如今也该是春暖花开了吧？那夹沟两岸的桃花，这个季节是最漂亮最好看的，风是那么的温柔，山是那么的亲切，人是那么纯朴！

还能回去么？

黑娃的眼睛泛红，像一只迷路的羔羊。

这几个月来经历的一幕幕事情像电影般在黑娃的脑海里浮现，

他回忆着第一次跟柱子、豪哥、阿华出工的情形，那次他们的对像是一个建筑包工老板，人称海总，海总欠了钢材经销老板黄总100多万的货款，拖了两年一直不给，黄总上法院打官司，官司打了一年，海总偷偷地把财产转移了，最后黄总嬴了官司法院却没法执行，黄总万般无奈找到了豪哥。

豪哥接下活，打听到了海总经常在一个地下赌场出没，便带着他和柱子、阿华在赌场外蹲点，

那天晚上，海总从赌场出来，刚打开车门，柱子和阿华从黑暗中飞速上前一左一右擒住他胳膊把他夹住了，海总大惊，刚要叫，豪哥地砍刀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们不是绑票，我们是黄总请来催债的。请你配合一下。”豪哥冷冷地道。

海总看着脖子上那冰冷地砍刀，识趣地闭了嘴。

柱子和阿华押着海总上了轿车，豪哥从海总手里抢过钥匙，起动了车，黑娃还躲在墙角暗处，如香港黑帮电影中的一幕就发生在眼前，他的心几乎要跳了出来，双腿也瑟瑟发抖。

“黑哥，快点上车。”柱子急叫道。

“噢！”黑娃应道，逃跑成了他最迫切地想法。他强撑着跑到车前，豪哥打开了副驾驶的门，他急忙钻了进去，豪哥一轰油门，车子急驰而去。

车子沿着背街小巷一直开到了郊外的一处坟地，

一路上，海总不断的哀求，求豪哥放了他，并承诺黄总出多少钱他愿意付双倍价钱，只求放过他。

豪哥一言不发，直到车子在效外一处偏僻的坟地里停下。

柱子和阿华把海总从车内拽下来，海总扑嗵一声跪在豪哥面前哭着哀求豪哥放过他。

豪哥慢悠悠地点燃一支烟，吸了两口塞进海总的嘴里道：“国有国法，行有行规，我们既然答应了黄总，就不能乱了规矩。我们这次是替黄总清帐的，只要海总还了黄总的一百万建材款，一切ok。”

海总哭着说他因赌博把家产早都输完了，实在拿不出一百万。

豪哥冷笑道：“没钱，那我们就先替你松松骨。”

豪哥话音刚落，柱子就一脚踹在海总的太阳穴上，海总啊地惨叫一声昏了过去，阿华上前脱下裤子，掏出xx对海总的头一泡尿浇下去。

海总过了一会儿慢慢地苏醒过来，豪哥问：“海总，这下有钱没？”

海总痛苦地呻*着道：“二十万，我兜里的银行卡里只有二十万，你们都拿去吧。”

“是么，既然海总实在拿不出钱，那剩下的八十万我就替黄总买下你的四肢吧，这买卖想必黄总也很乐意。”豪哥冷笑地道。

“豪哥，不要啊，不要啊…”海总爬在地上哀求。豪哥看也不看他一眼，他对阿华说：“阿华，去，把刀交给黑娃，让黑娃开个张练练胆。”

阿华就从车厢内抽出一把西瓜刀递到黑娃面前，黑娃愣在当地不敢接。

豪哥见黑娃不敢接刀，走过来，点了一根烟递给黑娃道：“兄弟，别怕，你既入了伙就该交个头名状，好让兄弟们放心，去把他的四肢砍下来。”

黑娃犹豫着不知如何是好。

柱子催促道：“黑哥，这是行规，海总也不是什么好人，干吧。”

黑娃心一横接过豪哥递来的烟叼在嘴里，又接过阿华手中西瓜刀，一步一步走到海总面前，他蹲下来盯着海总的眼睛狠狠地道：“对不起，不要怪我。”

“大哥，求你了，放过我吧！”海总眼泪汪汪地乞求道。

“我给你一分钟时间考虑。”黑娃冷声道。

“不要啊，大哥…”海总不断哀叫。

黑娃不说话，使劲地抽了几口，黑暗中，烟头红亮闪着火光，黑娃一只手从嘴里拨出烟头，使劲的将红亮的烟头摁在自己拿刀的手腕上，滋滋滋，烟头灼烧着皮肉发出一股焦臭味。

黑娃拿刀的手一动不动，仿佛那灼烧地不是自己，他只是冷酷地盯着海总的眼睛。

海总的眼神从狡黠、痛苦变得惊讶，最后全是恐惧。

“好吧，既然你选择下半身在床上度过，我成全你。”黑娃弹掉手腕上的烟头，举起西瓜刀道。

“不要砍，我还钱，我还钱。”海总惊叫道。

“好了黑娃，不要砍了。”豪哥微笑着走过来。

黑娃将刀扔在了地上。海总完全崩溃，哭着打电话给老婆，他老婆当夜带着一百万现金把海总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