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软猬甲

换上新茶喝了一会儿之后，见我还是不说话，小胜舔了舔嘴唇，犹豫了一会儿之后看了看我，“言哥，还是想想办法吧，大海跟咱们也不是一年两年了。”

我笑了笑，“你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大海怎么联系你的？”

小胜捏了捏拳头，“用新的手机卡，他们都备着几张电话卡，紧急时刻用的。”

我又不作声了，只是喝茶抽烟，过了半晌，老六咳嗽了一下，“你怎么打算的，说一说呗。”

我又喝了口茶，慢慢放下茶杯之后对老六说，“拿二十万来，分两个袋子装。”

老六起身的时候，我对小胜说，“把大海那个号码给我。”

老六刚把袋子放下，我的那部外联电话就响了，我接起来，嗯了一声之后挂了电话。

我站起身看着他们两个，“你们在这儿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老六和小胜刚想说什么，又把话憋了回去，我看了看小胜，“放心吧，我亲自去处理这事儿。”

一辆现代越野车停在夜巴黎大堂门口，我提着袋子直接拉开后车门跳了上去，对坐在驾驶位的那个精壮的汉子说，“先去东村。”

汉子一脚油门把车开出车场，我把一个袋子递给他，“这是这次的费用，老陆和何国柱的事儿查得怎么样了？”

汉子摸了一下袋子的厚度，冷冷地说，“还没头绪，正在查。”

我看了看他，“这次的事儿你自己搞得定？”

汉子还是冷冷地说，“又不是第一次了，这种事情，人越少越好。”

我没再说话，一直看着窗外，此时已是凌晨三点，即便是以夜生活闻名遐迩的海市，在萧瑟的元月也是冷清得紧，偶尔有几条流浪狗在路边翻着垃圾，整个城市陷入一片死寂。

我指着前方一个站在路边的人影说，“靠边儿停下。”

我下车走向那个人影，“把地点和钥匙给我。”

那辆现代越野开走之后，我转过身看着瑟瑟发抖的大海，“这里有十万，你拿着路上用，不要去大城市，随便找个小镇子住一阵，一个月之内不要联系我们，你这边还有什么需要我办的事么？”

大海红着眼圈，“言哥，我，我错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时候就不要说这些了，注意安全，你那房子还有多久到期？”

大海想了想，“半个月前才交的，用的假身份证。”

我点点头，“你把房东电话留给我，别的什么事情都不用你管了，在外面好好反省一下，等这边打点好了你就回来。”

大海咬了咬牙，“言哥，回来我给你做牛做马。”

我叹了口气，“我们是兄弟，我不会看着你进火坑的，就这样吧，你自己保重。记住，人在，什么都在，人没了，什么都别扯了。”

大海帮我拦了辆出租车，我对司机说，“青山大道的夜巴黎。”

司机一脚油门把车发动起来，开出几十米之后，我回头看了看身后，大海还在朝我招着手，我叹了口气，把头转了回来。

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在茶几上抽出一支烟点上，对眼巴巴看着我的老六和小胜说，“大海已经走了，剩下的事有人处理，没有尸体就不是凶杀，怎么查都是失踪，他先跑路一阵，这边打点好了就让他回来。”

老六和小胜重重地喘了口粗气，小胜看了看我，“要不要去发廊老板那里运作运作？”

我弹了弹烟灰，“你怎么想的？”

小胜想了想，“如果我们把苦主搞定，不报案的话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鸡头为的是赚钱又怕惹麻烦，只要把那个小姐的家人摆平不出来闹，不就万事大吉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人命关天，没那么简单的，谁去搞定他们？咱们还是找别人？你信得过谁？不要想了，大海那边已经处理干净了，监控那边我也找人去做了，绝对没有把柄可抓，只要他们找不到大海，这事儿拖一阵就黄了，海市每天多少失踪案，谁也查不过来，一个礼拜之后你找个离青山远一点的靓仔把大海的房子续租半年。”

小胜看了看我，“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我点点头，“早点回去休息，大海的工资你以后每月正常打给他家里。”

老六坐到我身边给我递了根烟，一言不发地闷坐着，我抽了几口看着他，“不回去再来一发？”

老六看了看我，“我刚才一直在想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我笑了笑，“六爷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的了。”

老六咳嗽了一下，看了看对面两道紧紧关闭的房门，又朝我挪了挪屁股拉近点距离，“二筒那事儿，你是不是原本就没想动手，只是做场戏？”

我叹了口气，“不是说了吗，谁也不许再提这事儿。”

老六苦笑了一下，“我知道不该提，但我心里就是有疙瘩，处理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你却偏偏选了最大张旗鼓，最麻烦的一个。大海这事儿你可以找那人处理，二筒也一样。”

我揉了揉太阳穴，想了许久之后说，“好吧，这件事我最后说一遍，为了自己的家人，他可以连命都不要，我不能破坏这人间唯一的美好，就算咱们是出来混的，也要保留一点做人的底线。这个话题到底为止。”

老六叹了口气，“其实大海这事儿可以让我去的。”

我摇摇头，“和你说白了吧，如果问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谁，那个人就是你，这些事情你离得越远越好，如果将来真的出什么事情，你没有参与太多，还算是干净的，不会受太大牵连。”

老六直视着我，“怎么这么悲观，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我苦笑了一下，“干上咱们这行，分分钟进去或者躺下，想乐观也乐观不起来呀。”

老六摇了摇头，“你今天很反常啊，不会是像我一样，越混胆越小了吧。”

我哈哈一笑，“咱们刚来海市的时候有什么？三个人的口袋加起来都没有两百块钱，我本来就一无所有，大不了回到最开始，当你真正一无所有的时候，你就不会害怕了。”

老六嘿嘿一笑，“这才是你的风格，但是你现在可不是真的一无所有。”

我伸了个懒腰，“你当自己一无所有的时候，就会义无反顾了，你放不下的东西越多，顾虑也就越多。行了，不扯了，回去睡觉吧，晚上还得去汪志远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