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我捏了捏小曼的胸，“男孩还是女孩？”

小曼低声说，“女孩，没留住。”

沉寂了片刻之后，她看着我的眼睛，“你就不想问问我胳膊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么？”

我摸了摸她的头发，“问到一个别人根本就不想回答的问题，那是很尴尬的事情，会显得我很白痴。”

小曼的嘴角轻轻地咧了一下，“想听爱情故事吗？”

我笑了笑，“那要看关于谁的，什么李师师、杜十娘的就算了。”

小曼慢慢坐了起来，靠在床头上点了一支烟，半晌，慢慢说着，“很多年前，有一个单纯的小姑娘，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在一家大饭店做服务员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大她十几岁的男人。那个男人经常带客户去吃饭，对她很好，和她说话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从不为难她，又经常送她一些小礼物。时间久了，女孩就以为男人是真的喜欢自己，开始渐渐地和他出去玩，宵夜或者逛街什么的。男人说自己老婆不懂他，只会让他出去赚钱，从来不关心他什么什么的，他早晚要离婚，终于把女孩感动了，决定和他在一起。女孩跟了他五年，男人不是很有钱，所以女孩去他朋友的公司做了个小职员，女孩很傻，以为男人真的会离婚，所以从不催他，甚至怀孕六个月都听男人的话，去引产做掉了。直到有一天，男人的老婆带着几个人在朋友公司里把女孩狠狠地打了一顿，女孩没有还手，男人的老婆用自己带来的刀子要毁女孩的容，女孩只是伸出胳膊挡着，直到被保安救下来。男人后来偷偷去看女孩，女孩问他，是要她还是要他老婆，男人说给他点时间，女孩终于明白了，这个男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要和自己结婚，于是女孩离开那个城市，开始混夜场，但是女孩有个底线，绝不再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语，更不会再做第三者。”

我指了指床头柜上的烟，小曼点上一支递给我，我看着她说，“这个女孩应该恨死那个男人了。”

小曼笑了笑，“怎么会，一切都是女孩自己愿意的，成长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不过是偶尔想起过去的时候，会为自己当年的幼稚感到惋惜，那首歌不是这样唱的吗？走吧，走吧，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

我鼓了鼓掌说，“唱的不错，男人的老婆呢？不去管好自家男人，何必为难女孩呢？”

小曼掠了掠头发，“女孩也不会恨她，本来就是女孩破坏了人家的幸福家庭，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后世果，今生作者是。做错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女孩已经付出过了，她已经解脱了，不再为过去执迷不悟了。”

我把烟灰弹在小曼递过来的啤酒空罐里说，“这是佛家的理论，你很消极啊。”

小曼又点起一支烟，“心烦的时候就看看佛经，开始的时候看不懂，后来慢慢地好像能理解一些了。还有哦，佛家可不是消极的，也是积极修今生的喔，那么大师有没有什么故事要讲给贫尼听的呢？”

我想了一想说，“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故事要讲，我就讲一个道上的传闻吧。说有这么一个大哥，在一个大城市打下一块小地盘，收收捞偏门生意的保护费，自己也做点别的生意什么的，但是江湖代有人才出，又被另一个大哥打了下去，失败的这个大哥带着八处刀伤回老家了。后来他结婚生子，但还是放不下这个心结，又跑回来找他的仇人想报复，结果他的仇人摸清了他的底子，找人控制了他老家的老婆孩子，这个大哥只好自杀，换回了老婆孩子的命。”

小曼歪着头看我，“这个故事是想告诉我，混黑的不能有牵挂，还是说该放下就要放下？”

我把烟头掐灭，“你怎么理解都可以，我只是讲一个故事，把我的包拿来。”

我从挎包里拿出两扎现金递给小曼，“时间紧任务急，接你之前简单买了些东西，你再去置办点家用品，你初来乍到，用钱的地方多。”

小曼掂了掂那两扎现金，“你对每个女人都这样么？”

我用了点力捏了捏她的脸，她尖叫了一声打了我一巴掌，我嘿嘿一笑说，“还行，是真人，我还以为是来报恩的田螺姑娘。”

小曼叹了口气，“如果农夫有老婆，田螺姑娘就只能报完恩就闪了。”

我哈哈一笑说，“农夫光棍一条，没有女朋友，更没有老婆，所以，女孩目前为止还没有违背自己的原则，我靠，天都亮了，先睡吧，醒了带你吃顿好的，你整天喝酒，要养好胃。”

电话铃声传来，我迷迷糊糊摸出手机，四哥来电，我忙不迭蹿起来走到客厅之后问他什么事。

四哥说案子已经转到区分局，由于比较敏感，信佳那边也没继续深究，暂时定了个持械斗殴，目前来看问题不大。但是有家报社进行了报导，据说还要深度追踪，就是于翰林供职的那家。叫我暂时不要轻举妄动，这边都稳定了之后再做打算。

我看了看手表，下午三点，小曼还在沉沉睡着，我推了推她，她翻了个身又继续睡去。

我走回客厅，找出她的手包，翻出了她的身份证，如果身份证是真的，那么她比我小四岁，河南一个小城市下面的小乡村人士，我拿出手机把她的身份证正反拍了照。

我在手机上翻到了那篇报导，标题是《两百黑衣人打砸物业》，说本月23日，两百多个手持砍刀钢管消防斧，带着面具的黑衣人乘坐几十辆面包车，在同一时间内对信佳公司青山水径分公司进行了疯狂的打砸行为，多名物业保安受伤，物业公司的保安亭办公室及保安宿舍被大面积破坏，社会影响恶劣，警方已立案侦查云云，还配了几幅灾区现场图片。

我苦笑了一下，什么他妈的黑衣人，二逼林穿的明明是黄色的夹克，还他妈带面具，两百多个面具，又不是拍奥特曼，疯了吗？明明是手巾好不好。

我仔细想了想，拨打了于翰林的手机，我说我一个朋友的朋友托我打听一下，水径那事儿好像是生意上的纠纷，问他有没有办法问一下报社那边的态度。他问我以前的号码怎么打不通了，我说出了这种事情我们这种人都得避嫌，这在公安那边叫遍地开花，出了大事，全部流氓都得抓过来询问，身上有事儿的不跑就是等死。于翰林沉吟了半天，说他跑经济新闻的，和社会记者一向不怎么搭边儿，这种事情不知道能不能搞得定，他倒是能和那边的主任说上话。我问他有没有把握摆平这事儿，他说把握不大，但愿这位记者哥们不是一根筋，谁的面子都不卖就不好办了。我说尽力而为吧，我也是帮朋友问一嘴，钱方面不是问题。于翰林叹了口气说，这根本就不是钱的事儿了。

我走进主卧，小曼还在睡着，我拍着她的屁股把她叫醒，告诉她，该出发了。

小曼哼哼唧唧地不愿意起来，伸出手让我抱抱，我苦笑了一下，躺下来抱着她。过了一会儿，小曼如同充满电的手机瞬间开机般喊了一声，“我要大吃一顿！”

我坐在客厅等小曼，对女人的化妆时间我有着充分的心理准备，黄脸婆十分钟，普通女孩二十分钟，夜场妹子最少半小时。

阿豹电话打来，问我在哪儿，我说我在一个朋友家里，他嘿嘿一笑，说晚上嘉美搞主题秀，要我一定要去看看。我说再议吧，这边有点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搞定。阿豹奸笑一下，说公粮差不多交一点就好了，要存好弹药打野食。我看了眼洗手间方向，没什么动静，便问阿豹什么类型的主题秀。阿豹哈哈一笑，说就知道我肯定是“鸡”不可待了，今晚是大型主题秀，学生妹空姐女兵什么什么的都有，绝对精彩不容错过。

尽管我做足了心理准备，还是没想到，小曼居然足足用了一个小时化妆，她走出洗手间之后在我身前转了个圈儿，“怎么样？效果还好吗？”

我捡起茶几上的墨镜戴上说，“师太，老衲的眼睛已经被你晃瞎了。”

开到车岗的时候，保安收过手写卡说收费十块，我丢出一张二十的，告诉他不用找零，不要发票。保安忙不迭打开道闸，我一脚油门轰出小区。

我问小曼想吃什么，小曼想了想，“生猛海鲜还是重庆火锅呢？私房菜还是本帮菜呢？好难选哦，啊，小心……”

一道黑影从我眼前划过，我猛踩油门，“嘭”的一声传来，车身跟着晃了晃。

我掏出别在腰带上的卡簧塞进右裤袋里，开门前对小曼说，“在车里坐着别下来。”

一个三十多岁的瘦小男人躺在车轮前哼唧着，我走过去问他有没有受伤，他哼哼着不说话，我看了一下他的身上，没有明显伤痕，回头看车身，也没有撞痕。我当时正要转进主干道，车速不会太快，我心里有底了，刚蹲下来要和他说话的时候，从旁边涌过来七八个男人，把我团团围住。

“碰瓷。”我脑子里闪出一个名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