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大老罗问我在哪儿，我说我在阳城。大老罗说了些嘘寒问暖的话，问我会不会影响到他那边的场子运作，三天后就开始了，我说问题不大，我会让二林直接联系他。他吃完定心剂之后让我安心在阳城潇洒，虽说比不上西浣，好歹也是十万红粉军团。

阿豹电话来了，问我起来没，我说早起来了，又不是要冬眠的王八。阿豹哈哈一笑说他等下过来接我们去吃饭。

那辆保姆车带着我们左转右转，开到一家湖南菜馆门前停下，我看了看门面装修，“哟呵，大红灯笼高高挂，豹爷今晚要点哪个房头儿的灯笼啊？”

落座之后小东北开始点菜，末了对服务员说不要搞太辣，服务员问我们喝什么酒，小东北看了一眼人数，说先来三瓶52度酒鬼。

我把服务员喊住，“再加两盘雷击青龙。”

服务员愣了一下，“雷击青龙？”

我向后一仰，“就是拍黄瓜。”

阿豹的酒喝得很快，主家的速度也带动着酒局的速度，几杯下肚，气氛开始活跃起来，三毛开始频频举杯，敬阿豹又敬小东北和小马，忙得不亦乐乎。

我记得我那个非常有才的初中老师总结过酒桌上的四个境界：轻声细语，欢声笑语，豪言壮语，不言不语。

刚入座的时候都很清醒，彼此客套寒暄一番。几杯酒下肚进入融洽阶段，各种段子开始流传起来。喝嗨了之后开始肝胆相照，什么兄弟齐心，什么歃血为盟的都搞出来了。到最后都喝挂了，一个个都钻桌子底下去了。

我们正在欢声笑语即将进入豪言壮语阶段，三毛说话很不谨慎，几句话就会被人套出底子，我们常年在社会上行走，判断一个人的身份地位用不上五分钟，三毛更牛逼，两分钟就能让你明白，这厮就是一个混迹社会底层的初级流氓。

黑子则表现得过于拘谨，只是闷头喝酒，不懂主动出击向外敬酒。这是好事也是坏事，话说得越多破绽就越多，但是一言不发，也会容易被人当成黔之驴。道上有道上的语言系统，不动声色地吹牛逼是至高境界，也就是网上所说的，于低调处尽显奢华，这方面阿欣掌握得最好，可惜大多数都用在了女人身上。

一个多小时就把三瓶酒干掉了，小东北喊来服务员又上了一打啤酒，我一直把握着自己的酒量，这也是四哥的教导。我以前喝酒没数儿，总是喜欢一口干，就算是个酒缸我也敢一个猛子扎下去喝到扑街为止，四哥在我几次醉酒闹事之后不动声色地劝过我几次，要我慢慢喝，控制好自己的酒量，喝得越急醉得越快。我开始渐渐地控制喝酒的速度，现在的我已经能够精确地掌握自己的酒精反应度，头晕的时候就是状态还好，很想说话的时候就是基本到位，在椅子上坐不住的时候就是真正喝挂了的时候，所以我尽量都把自己控制在很想说话又能坐得住的程度。

阿豹和阿发在性格方面比较接近，看似大大咧咧其实粗中有细，场面上的事情基本都能维持得滴水不漏，算是1.0版的李总。

小马是阿豹的头号马仔兼金牌打手，阿豹手下的二号人物，喝起酒来毫不拖泥带水，说话做事也比较得体，不到25岁的年纪已经修炼得异常精明干练。有次喝多了，阿豹和我说想把小马培养起来，自己回乡下种桔子。这不由得使我有了一点点羡慕嫉妒恨的心理，能够全身而退衣锦还乡的大哥不是没有，第一要有一颗平常心，第二要赚到足够的养老金。能做到这点的大哥，我认识的人里面不超过三个。

小东北是退伍兵，身手敏捷反应迅速，眼睛几乎都在围着阿豹转，喝酒也是点到即止绝不贪杯，非常理想的贴身保镖。

我正暗自观察和分析着阿豹团队的时候，阿豹和我碰了一杯说，“今晚平安夜，我要招待一下新记的一个大哥，一起过去玩儿呗？”

我放下杯子说，“你玩儿你的，不用管我。”

阿豹拍拍我，“一起去吧，还在汉斯，巧姐说昨晚没招待好你，今晚让你玩得尽兴。”

我揉了揉太阳穴说，“我又不嗨，玩起来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回去睡觉。”

阿豹又举起杯子，喝完之后说，“你和新记没什么过节吧，上半年他们和长乐打得不可开交啊。”

我笑了笑说，“打死一个少一个，我们又不是长乐分堂，关我鸟事，那就去呗，多宰你一顿是一顿。”

平安夜的车位比较紧张，车子停得比较远，我说别等了，走过去算了，一行人说说笑笑地走向车子。

路过一个岗亭的时候，我停下脚步仔细打量着里面的保安，那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保安，皮肤黝黑，中等身材，正坐在岗亭里看报纸。他抬头瞬间看到了正在观察他的我，我们的眼神瞬间交汇了一下，他赶忙又低下头去。

阿豹在旁边扯了我一把，我叫过黑子，低声告诉他，“给那个保安拿一万块现金，就说是我给的，别的什么都不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