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再度响起，三毛走了进来。他大大咧咧地坐在我身边打开一罐啤酒喝了一口说，“已经没事了，我和汉斯一个内保去的，大夫说她养一阵就好了，没有伤筋动骨，不碍事。”

我嗯了一声，三毛又是一口，把罐子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接着又拉开一罐，在那里说今晚的小妹不错云云。

我笑着看看他说，“看来你是没玩好，去吧，到桑拿部找个靓女，记在咱们房号上就行。”

三毛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说，“这样……不大合适吧言哥。”

我哈哈一笑，“天空飘来五个字，这都不算事儿，你去玩吧，叫几个都行，只要你枪里还有子弹，不过我劝你多少还是悠着点，别搞得弹尽粮绝再吃猪腰子补。”

三毛走后我和黑子碰了一杯，“你今晚表现不错，记住，跟大哥出去要时刻留意大哥的动作，这个说白了就是小弟的工作，大哥可以放松玩，小弟不可以。”

黑子又敬了我一次，刚要开口，又把话收住了，我看了看他，“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相信你。”

黑子挠挠头，“言哥，我知道在你身边的都是你绝对的亲信，也是跟你挺长时间的，我想……我……”

我皱皱眉头，“直接说吧，只要我能办到的。”

黑子喘了口粗气说，“我想跟在你身边。”

我打了个哈哈，“你现在不就在我身边吗？”

黑子嘿嘿一笑，“那个……那个，我是说，像六哥和轩哥那样跟着你。”

我叹了口气说，“现在还不行，还不到时候。”

黑子愣住了，呆呆地望着我说不出话来，我给他递了根烟说，“你现在还掌握不到火候，这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有些时候你要顺着我的话或者是提前把我要说的话说出来，有些时候你必须一言不发，有些时候甚至要你故意和我唱反调，你现在还理解不了这些事情，我现在带着你就等于害了你。”

黑子狠狠抽着烟，“言哥，虽然我笨，但是有些事我也知道。”

我拍了拍他的手背，“知道和理解是两回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圈子，他在圈子里的位置和前途，取决于他对本身圈子的理解。什么叫理解？难道还有比亲身经历更好的方法吗？这需要一个过程，一看素质二看悟性，你现在具备哪一条？”

黑子搓搓手说，“跟在你身边，我学得更快些。”

我笑了笑，“哪里都一样，只要你有悟性，肯下功夫肯去学，早晚会上位的，咱们又不是邪派中人，吃个人参果就功力暴涨，玩儿社会玩儿社会，什么意思？是要你在嬉笑间游戏江湖，你以为敢打敢杀就行了？开玩笑，干掉大哥你也当不上大哥，你想多学是好事，但是现在就跟我，等于是拔苗助长，明白了吧？”

黑子看了看我说，“我以为你混到今天是因为什么都不怕。”

我重心后倾靠在沙发上说，“我能混到今天是因为我知道该去怕谁，该怕到什么程度。不说了，你去休息吧，我也去睡觉，今天确实有点喝多了，我和你说的话你仔细想想，别有想法，现在确实不到时候。”

黑子点点头，朝里间走去，我想了想喊住他，问他要不要去找个靓妹，黑子摇摇头说还是睡觉最舒服。等他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喊住他说，“你说的我记在心里了，用点心做给我看看。”黑子点点头，慢慢走进里间。我脑海里突然闪出一首歌——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虽然脑袋发沉眼皮打架，却怎么都睡不着。我不觉得自己是神经敏感的人，脑子里却总是被各种人和事纠缠不休。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久，才终于沉沉睡去。

一觉睡醒已是下午三点，洗漱完毕出来之后，黑子已经坐在大厅，我坐到他身边问他睡得怎么样，他嘿嘿一笑说床太软了，在地毯上睡的。我哈哈一笑说，好多来这里潇洒的都是大老板和领导，床太硬的话这些养尊处优的成功人士发不出来力，容易被妹子们鄙视自己的武功，消费者有心理阴影的话就不会那么积极消费了。

黑子是个闷葫芦，干坐了一会儿也找不出什么话题，我也一样，平时也很少开口，闷坐了一会儿之后，我走进里间翻出行李箱中的笔记本，连上酒店网线插上U盾，给几个账号汇了款。

我问黑子要不要进来看电影，黑子说不用了，他坐一会儿就行，问我要不要吃点东西，我说五点的时候给我叫个辣子鸡。

胡乱看了会儿电影，老陆的电话打来了，“不绕弯子了，信佳那边要我们交人出来。”

我打了个呵欠，“好的，我这就回青山所自首，你记得每个月去看看我。”

老陆哈哈一笑，“这是不可能的，你随便交个领队出去，靓仔的话骗不住他们，进去不会吃亏的，运作一下就出来了，各方面都给你打点好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老陆，别闹了，三岁孩子吗？是去菜市场吗？进去了还出得来吗？”

老陆继续笑着说，“言哥，怎么情绪这么大呢，出了点小意外不假，局面还在咱们控制中呢，这对你来说是好事，随便找个领队进去装装样子，几个月就出来了，只要你点个头，我现在马上给老六拿二十万过去。”

我漫不经心地说，“是在咱们的控制中还是你们的控制中，这个要说清楚，办到这个程度确实谁也不想，但是你不能把所有黑锅都让我扛了不是？我脑袋小，扛不住那么大一口锅。”

老陆沉吟了一下，“这二十万只是安家费，等你兄弟出来以后，还有二十万，别的我也不用多说，你知道怎么做。”

我摸出烟点上，“我考虑考虑，等我电话。”

老六的背景声音很安静，“这边一切正常，大老罗说要和你直接对话，你抽空联系他一下吧。”

我吐了口烟，“老陆要咱们随便交个人出去，几个月就出来，四十万的安家费，六儿，你怎么看？”

老六想了想，“大人，我瞎了，你来安排吧。”

我哈哈一笑，“现在你是带头大哥，你来告诉我。”

“那边要几个人？”

“没说，估计得三四个吧。”

老六沉静了好一会儿说，“把阿木交上去，我去搞定他那边。”

我想了想说，“你准备怎么操作？”

打火机的咔哒声传了过来，“先给他两万，告诉他被摄像头拍到了，出来之后再给八万，他敢跑的话这辈子不用回海市了。”

我咳嗽了一下说，“和我想的基本一样，稳妥点操作，别把他操疼了，今晚你先给他铺垫一下，他下面小弟的钱你要亲自发到他们手上，最好搞定一两个，明后天再把具体内容告诉他。”

老六听完之后说，“我感觉一两年之内见不到阿木了。”

我伤感地说，“天黑路滑，社会复杂。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啊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