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阿木回来之后，被长毛拽着继续痛饮了几杯，我看他已经有点坐不住的意思了，在椅子上蹭来蹭去，也没再理他，任由长毛在那儿折腾。

桌上的白酒很快喝完了，服务员们开始络绎不绝地上啤酒，大红的工装穿梭在大厅里，远看去像一朵朵绽放的火花。

我问老六派出所那边来电话没，老六说谁的电话都没有，已经联系好老陆了，他等下就来。我说走吧，上二楼包房。

在包房坐了没多会儿，老陆带着小光推门进来，和我来了一个熊抱之后在我耳边说，“钱这方面出了点问题，先给你二十万，你打发小弟，剩下的一会儿说。”

我不动声色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拉着他坐在我旁边。

老陆的目光在阿木身上停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番，我说这个是好兄弟，在东岗那边玩的，今天有他一个，接着对阿木说没什么事儿的话下去吧，阿木点点头，捏了个剑诀一道青烟蹿出包房，他已经被长毛的痛说革命家史折磨得生不如死了。

简单喝过几杯之后，我悄悄问老陆那边收尾工作怎么样，老陆也悄悄和我说，一切顺利，我们这次出警迅速又全身而退，就算正常接警，公安那边也不会来得那么快，媒体方面更不用提了，医院那边还没有重伤和死亡报告，他对我们这次行动非常满意。

我拍了拍他的大腿问他钱方面出了什么事情。他和我碰了一杯之后说老板那边没问题，只是他这边突然出了点临时情况，手头吃紧，就动了我那笔钱。我看了看他说这样下去咱俩以后怎么玩？老陆笑了笑，拍着我的肩膀说钱不是问题，他只是拿来应个急，就当我帮他一把，只要我吐个口，给他个进场子的机会就行了。

我一边在脑子里飞快地转着，一边悄悄和他说，江湖救急没问题，但是规矩破了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老陆说他来搞定何国柱那边，我只要搞定夜巴黎，能让他的酒水进去就行。

我笑着说，“是不是急了点？”

老陆给我递上一根漫天游，“什么叫海市速度，时间就是生命啊兄弟，只要你点个头儿，尾数马上到位，以后分红也有你一大块。”

我看了看他，“我最讨厌别人要挟我。”

老陆拍拍我的胳膊，“不要这样说，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确实是拿来应急用的，咱俩认识这么久了，我的为人你不清楚吗？”

“我能拿多少分红？”

“我给你的报价绝对全海市最低，加多少是你的事情，我只和你联系。”

我点点头说，“这样吧，尾数我不要了，你给我弄两套八十平的房子，什么时候房照到手，你什么时候进场。”

老陆喝了口茶水说，“现在农民房也要四十多万一套了。”

我冷笑了一下说，“那就不为难你了。”

老陆捏着下巴琢磨了许久，端起酒杯说，“等我电话。”

坐了一会儿之后老陆给我敬了杯酒，拍了拍小光丢在脚底下的背包，对我说有事先走一步，我送他出包房的时候，他在门口和我握了下手说，“你一直是我兄弟。”

我握着他的手在他耳边悄悄说，“下次再和我谈条件，你一定会后悔。”

我和老六坐回座位，我指了一下那个背包，老六心领神会，把它挪到自己脚下。

二林还在那里张牙舞爪地吹嘘自己的光荣战绩，“长毛你服不服？那么大个活人在你眼皮子底下跑了都看不着？不是我进去把那小子抓出来，又他妈让他跑了。”

长毛敬了二林一杯酒之后说，“二哥，我这次可是坚决贯彻言哥说的集中精力打歼灭战，有几个漏网之鱼那不是太正常了吗？主要是把咱的活儿干好，是不是言哥？要不是言哥说的这次一定要稳准狠，以我长毛的火爆脾气，早就拎着砍刀冲上去了，哪次打架我不是冲在最前面的？二哥你是猛将我知道，我长毛也不是窝囊废。”

我笑嘻嘻地看着他们在那里胡吹，这事儿办得确实比较漂亮，不管是打击力度还是进行的时间又或者两边的伤亡比率，都够得上经典战例标准了，经常接一下这样的活儿让下面这些熊孩子发泄发泄是好事，人闲则乱，都是20多岁的毛头小伙子，不让他们泄泄火容易憋出内伤。

我举起杯对小胜说，“这一回小胜把车和家伙安排得妥妥的，该记个头功，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小胜好样的。”

小胜站起来一口干掉杯中的啤酒说，“我就是跟言哥干活儿的，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干。”

见我没再说话，坐在小胜边上的小轩举起杯，“胜哥，你果然够稳，以后多多指点。”

小胜没说话，笑嘻嘻地拍了拍小轩的胳膊一口干了杯中酒。

我又举起杯子，“六儿，阿欣，你俩干得也漂亮，兄弟们一根汗毛都没少，这才是最重要的。”

阿欣闷头喝完了也没说话，老六放下杯子说，“里面两个女的我们没动，几个在那儿扯皮的保安被我们堵到了，电脑和柜子什么的都砸烂了，效果绝对震撼。”

我又朝小轩和长毛举起杯说，“你俩这次表现也不错，小轩你说的对，你是要多和你胜哥学学。长毛嘛，我听说你最近表现也可以，把刘胖子彻底治服了，没看出来你小子也是个人才啊。”

小轩刚要说话，被长毛接过话头，“言哥，你太看得起我了，不是我吹，我跟着六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们这些大哥说话办事一直都是我的指路明灯啊，我就是个瞎子也看得差不多了，也是好久没参加过这种大仗了，就上次咱们和二筒他们开战……”

老六使劲瞪了他一眼，“行了，你话怎么这么多呢，嘚啵起来没完没了呢？”

长毛给自己倒了杯酒，“错了错了，我就是话太多，大哥们别介意，我不说了。”

二林阴着脸看了看他说，“话多说明你口活好是吧，来，给你二哥我吹一吹。”

长毛做了个娇羞状说，“难得二哥看得起我，我去刷刷牙先。”

我们一圈人都哈哈大笑起来，二林指着他说，“你他妈的，给你点阳光就灿烂，我是服了，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随便喝了一会儿之后我说有事启奏没事退朝，二林小轩说和我一起回去，阿欣说直接去夜巴黎，小胜说他下去照看一下场面，别让那些小屁孩到处胡说，长毛说他也跟着小胜照应一下，我点点头，让老六去买单，老六拎着小光留下的背包出了包房，回来说他留了五千块，应该够喝了，我站起身走出包房，一干人等紧跟在我身后。

大厅里已经有不少喝嗨了的熊孩子们在那里划拳，见我们来到，纷纷站起来大声喊着言哥，我发现几个服务员的表情都有些怪异，回头对小胜说，让他维持一下秩序，这是正经饭店，不要搞得我们在头上贴了黑社会标签一样，小胜嗯了一声，转头过去做起了宪兵。

走向停车场的途中黑子紧紧跟在阿欣身后，我问黑子去没去考驾照，黑子说还没有，我看了看阿欣，阿欣说办完身份证就让他去考，托了老家那边的关系，要先给黑子弄个户籍，这事儿不是一天两天能处理好的，再说现在驾照也不大好弄了，最快的渠道也要两个月才能到手。我没再说话，阿欣和黑子飞刀他们上了奥德赛先走一步。

我转向二林，让他和小轩先回西山，我和老六出去办点事，二林没多问，哦了一声带着小轩钻进雅阁。

老六把车开出车场之后问我去哪儿，我说去四哥公司，老六嗯了一声，说老陆给的尾数不对，差了十万，我说我知道，他手头紧，江湖救急，过两天就给。老六说这样办事忒不地道了，坏了规矩以后怎么弄，我说老陆在酒水这块是真急了，逼不得已捏着咱们的尾数想进夜巴黎的场子，老六问我怎么想的，我说那有什么所谓，反正老陆和何国柱谁做都一样，我们吃现成的不是很好的事儿吗？

路过一家大型电器专卖店的时候，我让老六停一下车，进去买部新手机。

宽敞明亮的售货大厅和我们经常接触的霓虹激光灯闪烁乌烟瘴气的各类夜场有着天地之差，站在光洁如镜面的大理石地面上，我感觉再光亮的衣着也掩盖不了我们这种人内心深处的阴暗，这种对比让我感觉很不舒服，看了看老六，他也一副阴晴不定的表情。

苹果专柜的靓女说刚上市不久的苹果4代现在卖得非常好，是智能机里最强最好的一款如何如何，我问价格，答曰5888，我说我再转转，随便转了一圈儿之后买了部两千块的三星智能机。

到服务中心贴膜的时候，那个负责维修的靓仔笨手笨脚地忙活着，拿把小刀比划半天一不小心把自己手切破了，血也溅到手机上，那个靓仔一脸尴尬地拿面纸擦着手机上的血迹，我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看着他说，“大师，你这是要给我的手机开光啊。”

老六把车停好之后说他就不上去了，在车里眯一会儿。

我坐着电梯直达18楼，熟门熟路地左转右转到了1806室，对安妮打趣说她又漂亮了，安妮站起来羞涩地笑了笑，说赵总在办公室等我，我朝她点点头，绕过印有“红石科技网络技术有限公司”一排烫金大字的前台，迈步向里面走去。

我在四哥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门，四哥在会客沙发上朝我点点头，我推门进去，一屁股坐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