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俩都笑起来。少顷，我说大铁，从现在开始咱们要格外小心，你需要另外找个可靠的地方，咱们定期去那里碰头，平时也不要用常用的手机联络，现在的技术，可以在通话两分钟内定位信号在几米范围内，尤其在每次行动之前，我们更不能用彼此手机联系。大铁郑重地点点头，说老九你放心吧，下步咱们应该怎么办。我说你想办法在道上散布一个消息：方易石不是自杀，是被谋杀的，警方正在调查我。大铁睁大眼睛看着我：老九你疯了，咱们的目标是金克寅和C，方易石的死和你有什么关系？
老K公司的人并不多，只一天时间他便带我与公司员工一一见面。其实我知道，这些坐在办公楼里的员工只是公司的显性资源，公司真正的杀手锏是那些潜伏在电脑屏幕背后造势的数不清的五毛军团以及老K多年精心培养的散布在各行业的商业间谍。我知道此刻老K对我怀着极大戒心，短时间内不可能让我涉足公司机密业务。但我每天仍然早来晚走兢兢业业地上班，努力熟悉业务，并与各部门主管打成一片。
一天晚上，我在公司加班开会探讨一个战略营销方案后，老K笑呵呵叫住我：走，达天，咱俩宵夜去。这些天，眼见我勤勤恳恳工作，并无异样，老K对我的戒备明显放松。
老K和我对坐在一家茶餐厅里，点了两份牛排。他喝了一口面前的奶茶，探过身子笑咪咪说：达天呐，原来你曾是在上书房行走的呀，当初怪我眼拙，怪我眼拙！我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他是指我曾在市政府给市长当过秘书。便笑对他：K总不愧是信息界泰山北斗，消息灵通的很，不过落难的凤凰不如鸡，还得感谢您能够收留我。老K赶紧摆摆手：哪里话，我第一眼见你就觉得你不简单，何况还有熊队长大力推荐。他呻*了一下：虽然现在我也不明白金总的天淼集团是靠什么竞标成功的，但了解了达天兄弟的背景，倒也觉得顺理成章。我正色：当初K总可是承诺过要对此事保密的，不能因为我到公司里工作，就不信守承诺了吧！老K也正色：兄弟这你放心，做咱们这一行的，管不住嘴还能活到今天？
我笑着点头，不紧不慢地说：一些看起来顺理成章的事，也可能背后有最要命的秘密，知道得越少，反倒越安全。老K若有所悟地放下杯子，问我：你看天淼集团上市策划这个项目还有什么纰漏？我说目前金总刚拿到全市最炙手可热的黄金开发地块，上市最大竞争对手易石集团老总又自杀，其实他不找咱们做战略营销策划同样会上市成功。
此时，服务员端上了牛排，老K示意我开吃。他边吃边说：虽然天淼和易石分属不同行业，但因为上面收严了股份公司上市标准，省里又有严格的指标控制，原则上市里只能有一家公司上市。因为国家近年一直调控房价，地产业不占优势，而易石沾了新药研发技术的光，原本上市的可能性更大。谁知方易石竟出了这样的事。我停下手里的刀，笑着告诉老K：可能你还不知道，警方一直怀疑方易石是被谋杀的。老K一惊，诧异地看着我：你怎么知道？我耸耸肩：因为当年我是被方易石举报进的监狱，所以警方曾怀疑过我，熊队长亲自对我进行了调查。这不，排除我的嫌疑后，他才推荐我到你这来混口饭吃。老K深思半晌：你的意思，咱们不应该接天淼这单生意？我把一块牛排放到嘴里，大口嚼起来：干嘛不接啊，有钱赚总是好事。
老K眼睛一亮，再次探过身子，轻声说：其实我知道金克寅这次本不想找咱们公司来做，但因为上次竞标的事，他投鼠忌器，因为他不知道咱们手里究竟掌握了多少上层资源。我趁机问老K：上次签的保密协议，是不是你和金总每人各执一份？老K狐疑地点点头：这个有什么关系？我说大有关系，你我都心知肚明，上次利用的资源并不是通过合法渠道取得的，别看眼时金某人表面风光，实际上杀机暗伏，而他一旦出事，只那份协议，你我就甭想摆脱干系。
瞬间，老K的眼神暗淡下去，他盯着我：你不会是专为那两份协议才来我的公司吧！我与他对视：每个人的命都只有一条，存在于任何人手里的证据都会随时置人于死地。好一会儿，老K收回身子坐直，缓缓说：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协议里根本没有实质性内容。我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十一、雷子
开车回到租住公寓，已经接近凌晨一点，刚打开房门，伸手去摸电源开关，后脑突然被重物击中，剧烈的疼痛使我瞬间失去了意识。也不知过了多久，隐隐感到脑袋裂开般巨痛，我想挣扎着起来，才发现自己手脚皆被捆住，被丢在卧室床角，眼镜不知去向。我抬头看了看，屋里灯火通明，一个人正背对着我站在已被拉严的窗帘前。
听到动静，他慢慢转过身，嘴角坚硬，目光冰冷。雷子！我与他四目相视，立即停止了挣扎。他一言不发，慢慢踱到我身边，站了一会儿，又踱回去，背对着我冷冷说：我知道方总的死与你无关。我也报之以冷笑：既然知道无关，那你绑架我干什么？他突然回过身恶狠狠瞪着我：顾达天，我知道你一直对方总怀恨在心。当初方总就是心慈手软，如果听我的建议，你根本不会活着走出监狱！我愤怒地回敬他：那又怎么样？我没下手，方易石照样死了！他满眼血丝的双眸里闪过一道寒光，嗖地一个箭步上来，老鹰抓小鸡一样硬生生将我从地上拎起。我脖子被他钳子一样的大手紧紧箍住，憋得面红耳赤。在我感觉快要断气时，他才狠狠将我甩到床上。我全身蜷在床边，大口喘气。
雷子是方易石的司机，四年前我们就认识。据说雷子当兵时候，是部队里一名优秀特种兵。复员后，进入方易石的公司给他开车。几年前，与他相依为命在市里一所高校任职的唯一姐姐，莫名其妙患重病。当时遍访名医，四处求治无果，是方易石出钱帮他从美国请了一个医学专家，确诊为一种稀有化合物中毒。虽然保住了性命，雷子姐姐却成了植物人。当时警方曾怀疑与他姐姐同办公室一女同事投毒，但始终找不到直接证据，一年后那个女同事移民到新西兰。据说雷子在方易石帮助下，利用新西兰旅游签证的半年有效期，成功万里追凶，巧秒杀死投毒案犯罪嫌疑人后全身而退。可想而知，方易石对他来说，不仅是老板，还是恩人。然而，竟然有人在这样可怕的人眼皮子底下把方易石给杀了！
不得不承认，我害怕雷子。我敢对C动手，敢设计金克寅，可我不敢报复方易石，因为我知道，无论我和大铁做得怎样完美，就算警方找不到一丁点证据，我们也逃不脱雷子的追踪。
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
他双手抱在胸前，背靠着墙，居高临下审视着蜷缩在床上的我。我喘息甫定，侧过身对他说：你松开我。他嘴角泛起一丝嘲弄：我为什么听你的！我说因为你想知道是谁杀了方易石。他嘴角的嘲弄凝成了一丝冷毅：你手上的绳子是活结的，自己拉开吧。我两只手在后面划拉半天，终于摸到一根绳头，使劲一拉，绳子竟然真的打开了。我挣脱开双手，赶忙解开脚上的绳子，站起来活动手脚。他坚持着刚才的姿势，有些不耐烦地说：行了，在监狱里呆过四年的人，怎么还那么娇气！快说吧！我停下动作，一屁股坐到床上，仰起头看着他：说什么？他显然被我激怒，眼神变得冰冷，冲着我低吼：你敢耍我？我平静地说：不是，你首先要告诉我方易石自杀的细节，要不然我怎么判断！他愣了一下：熊燃不是你好朋友吗，难道他没告诉你？我冲着他苦笑：你觉得可能吗？他皱起眉头，拉过屋角的一把椅子坐到我面前，开始给我讲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