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走廊尽头传来肖海的叫声，我一下明白了，他的仇家。教室后面有把除草的铁锨，我提了它冲向肖海的教室。肖海已经倒在了地下，一伙人围着踢呢。我抡起铁锨拍倒了两个，几个人回过头来将我围了，我使劲轮着铁锨，一个人从身后抱住了我，我一愣神，手上挨了一下，铁锨掉了，接着我也被打到在地。无数的拳脚劈头盖脸的下来，我自然的抱成了团。学校的保卫和几个男老师冲了过来，其它班几个跟肖海混的学生也走出了教室，燕子疯叫着扑到我的身上，走廊里一片混战。

直到今天我还感激那几个帮忙的男老师，那时的他们文质彬彬，脸上架着厚厚的眼镜。

学校很快做出决定，我跟肖海双双开除。肖海替我辩解说事是他搞的，校长说全校都看到了我疯狂的举动, 影响恶劣。那天的我被燕子挡在了身下不能动弹，当她嘴角的鲜血滴在我脸上，我瞪红了双眼近乎癫狂。我用尽全力将燕子推开，重新捡起铁锨疯狂的抡着。那时的我完全失控，已经不知躲闪。燕子的鲜血让我失去了理智，疯了一样杀入人群，直到他们落荒而逃。

后来我抱着受伤的燕子，心疼得责怪她不该这样，我说我被打几下没有关系，如果你出事我会杀人的，你这样保护我很不妥当。她委屈的看着我说，她当时根本什么都没想。这句话让我感动至今, 对那些无视女人的江湖人我常常提起，有时候爱情也是种义气。

再次见到冯彪是在市人民医院的病房。消息是许胖子告诉我的，开除后的第二天我去了台球厅，他告诉我冯彪昨晚出了事。

赶到医院时天已经黑了，昏暗的走廊刷了绿色的油漆，小军几个人站了一排，烟雾缭绕。

军哥。

来了，凌立。

怎么回事？

昨天晚上被人黑的，当时他身边没人。

靳国勇吧？

应该是他。

伤的重吗？

晕一阵醒一阵，你进去看吧。

我进去时冯彪又睡着了，他那张虚弱的脸让我杀机顿起，这几天我承受了太多的刺激，肖海的头上还裹着纱布，燕子的后背一片淤青，开除的消息让母亲默默地流泪，现在冯彪又成了这样。我失控的冲到走廊对着众人大喊，告诉我靳国勇在哪，我去杀了他。

小军把我拉到了院子里，一阵夜风清凉的吹过，让我冷静了几分。

别冲动，这事没这么简单，你的心情我理解，但事不能这么解决。

草，我这两天事太多了，一看他那虚成那样，我心里难受。

看的出来，你们兄弟情深，冯彪对你也是一样。

我跟小军又聊了会，我问他打算怎么处理，他说等冯彪伤好点再商量。临走时他看到了我脸上的伤，我跟他说了开除的事。他嘿嘿一笑，说开除了正好，过来跟我们一起。我说看吧，眼前这么多事。小军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靳国勇和打你那几个村霸，过些日子我一个一个解决。他说这话时依然笑着，坚定又不张狂。

我住到了肖海家里，这样我可以随时去找燕子。一个傍晚我见到了来找燕子的冯洪涛，一个三角眼蒜头鼻的高大汉子。我正琢磨亲兄妹怎么长的这么不像，他走过来一只大手把我握得生疼。

哈哈，妹夫你好，我是大哥。

冯洪涛是个脾气火爆的人，听说我和燕子被打，他当天就带人去了大孙庄。后来燕子私下跟我说，她哥那天走了麦城，孙大龙村里几十个亲戚集体出动，冯洪涛一伙铩羽而归。几个月后一个晚上，小军和肖海偷袭孙大龙，他们带了厚实的麻袋，从后面直接套住了头。两个人上去一顿棒子，小军后来还拿出了刀，肖海拦了，说没那么大仇。回来后俩人都说，农民兄弟力气真大，俩人都差点没按住他。

两周之后冯彪出了院，叫了我和小军几个在饭店坐了一桌。他知道了我被开除的事，但没有提让我跟着他混，只说缺钱就跟告诉他。黄老八是后来到的，他走的气喘吁吁。我是第一次见他，黑黑一张大脸，脑后还留了个辫子。一伙人站起来都叫黄哥，他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说大事不好。

东门的批发市场是92年建的，黄老八在这片盘踞多年，很自然的拿下了这块肥肉，这里的商户按月给他交保护费。市场一天比一天红火，吸引着全市各路混子的觊觎，黄老八觉得自己势力不够，怕有了事控制不了。冯彪曾跟黄老八提过，货运这块有钱可赚。黄老八干脆卖了顺水人情，让冯彪来控制货运。等到冯彪把一切都办好，半路杀出了靳国勇的人，他的人几次威胁挑衅，冯彪和黄老八都忍了。昨天靳国勇手下的梁斌带人去了市场，拿出两把锯断的猎丨枪丨直接打散了黄老八和冯彪的兄弟。他留下话，靳国勇想干的事，说到做到。

苏安宁气的破口大骂，直接就要带人去拼命。小军一脸阴沉面无表情，冯彪瞪圆了双眼咬着嘴角。

那天的气氛剑拔弩张，我也一言未发。本想再劝几句，但也没想出说什么好。后来没意思大伙就散了，没想到那天的匆匆一别，跟冯彪的再次见面已是两年之后。

94年初我和肖海开了一家酒吧，取名为凌霄。凌霄两字源于我俩的姓，名字是我取的，起初肖海认为太过另类，后来还是接受了我的意见。酒吧没有过多的装修，也几乎没有真正的洋酒，起初开它是因为我俩无事可做，我喜欢音乐，肖海酷爱喝酒，于是乎弄了这么个地方，一半做生意，一半自己娱乐。酒吧虽不专业，规模也小，但在当时，凤毛麟角。

94年在中国摇滚史上不可磨灭，著名的魔岩三杰张楚，窦唯，何勇同时推出了自己的巅峰之作。94年在中国的足球史上更加重要，甲A联赛全面正式职业化。摇滚和足球像两剂强心剂，加速着蓬勃发展的中国经济，我的酒吧也在这种环境下应运而生。

我独自走过你身旁,并没有话要对你讲,

我不敢抬头看着你的,噢......脸庞.

你问我要去向何方,我指着大海的方向,

你的惊奇像是给我,噢......赞扬.

……

我想要回到老地方,我想要走在老路上,

我明知我已离不开你!噢......姑娘

94年的初冬就格外的冷，一溜的冰柱挂在酒吧的房檐上，平添了几分浪漫。我放了崔健的花房姑娘，肖海和几个朋友在一旁聊天。酒吧的门一开，一个清秀的姑娘闪了进来。她似乎被音乐吸引，静静的站在那里，听的若有所思。音乐结束他看到了我，微笑着走了过来，

你好，是凌立吧，我叫李娟。

想起来了，你是嫂子？

呵呵，是啊，我们见过一次，我是小军的女朋友。刚才这首歌我很喜欢，小军以前给我唱过。

李娟是农村人，俊俏的五官配了质朴的气质，在城市里更让人过目不忘。93年初的一次聚会跟她见过一面，小军向大家介绍时李娟无比的幸福。记得冯彪说过小军计划年底结婚，但是当时都没想到，半年后的小军，已经走上了逃亡之路。

时间回到93年8月24日，那天正巧是农历七月初七。虽然已是盛夏，那天却意外地下起了雨，时钟指向晚上九点半，当时的商家还没有意识到七夕节的商机，路上人迹罕至。习惯乘凉的人们大都回了家，借着难得的夏日清凉早早睡去。靳国勇带着梁斌几个从一家饭店走出，人群中一个短裙少丨妇丨格外的妖艳。几个人在饭店门口分手，梁斌几个人步行朝西走了，靳国勇搂着少丨妇丨上了路边的黑色轿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