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即便黑蛋与夏雪的防范工作做得相当到位，但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防老师防家长却防不了小人，这些人就是背地里向班主任打小报告的同学。一天晚自修时间，班主任把黑蛋喊到自己办公室，开门见山：“你现在跟夏雪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黑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大脑刹那间出现空白，支支吾吾了一会，正想否认。

班主任的话紧跟过来：“据有同学反应，你跟夏雪在谈朋友，我也观察了一下，这不是诽谤。”

都这份上了，黑蛋也无法否认了，通红着脸，说不上话来。心中把全部同学的名字都过了一遍，还是想不出哪一个会是嫌疑人，心想要是哪天揪出谁告的密，一定要一脚踹死他。

“作为学生，你的主要任务应该是学习，怎么可以三心二意呢，其实，我是挺看好你的，学习成绩还不错，至少能读个本科没问题。”

本科这两个字触动了黑蛋的心坎，本科是自己对自己，以及父母对自己的要求。

“根据我这几十年的教学经验，凡是高中期间谈恋爱的学生，最后是没有几个有好前途的，谈朋友跟搞学习，它们之间是相互抵触的，这个是真理。”

班主任瞄了下黑蛋的眼睛，黑蛋赶紧低下头去，不敢正视他的目光。

“感情的事往往是把握不住的，它并不是说你努力了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结果，这个跟你的时间付出与精力消耗不是成正比的。而学业则不同，你努力付出了，成绩自然后能上去，也就会有好的前途，这里是可以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的，是可以把握，可以驾驭的。”班主任摆出自己的经典台词。

“人要学会现实，好的前途是才是感情稳定的基础，就像你们现在这样，毕业后都不知道身在何方，能走到一块去吗？难道你有这个信心？”见得不到听众的呼应，觉得不能自己唱独角戏，于是接连抛出两个疑问句。

黑蛋依旧沉默不语，见仍然得不到回应，班主任追问：“你有没有这个信心？”

黑蛋只好摇头，即便是有这个信心这个场景下也不能点头。

“如果你在感情上耗了很大精力，成绩搞不上去，最后连个本科都读不上，你敢保证夏雪不会嫌弃你？”为了达到互动的效果，班主任沿用了疑问语气。

“有了好的前途，才能占据主动地位，那时你们想再好，完全可以，即便两个人走不到一起，那至少你也会有很多好的选择，人要努力掌握主动而不能被动。你不觉得是这个道理吗？”班主任已经习惯性使用疑问语气了。

黑蛋连忙点头，做出领悟的样子，希望对话尽快结束，没料到他却没有丝毫终止的意思，继续上演独角戏。

“当年，我那儿子，也就是在你这个年纪，谈朋友，不听家长的话”班主任开始进行例证。

“结果他……”讲着讲着，到了动情处，开始泪流满面。黑蛋微微地抬了下头地望了望他那老泪纵横的脸，眼前的情景让黑蛋有些更加无所适从，倍受煎熬，开始不知所云了。让黑蛋想不到的是平日戴着墨镜叼着烟装酷的这个老头站在父亲的角度的时候会有着如此柔情脆弱的一面。

最后，班主任停顿了下，缓和语气说：“其实呢，我理解你们的心情，青春期的孩子，多少有些情窦初开，但是我们要压一压，要分清主次，当主与次产生矛盾时，要舍弃的一定是次要的。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些道理，我是为你负责，不过更重要的是你对你自己负责。”

黑蛋又是一阵狂点头。

“那你先回去吧。”

黑蛋长舒了一口气，总算可以离开了。

当天晚上，以上这一幕重演，只是听众换成了夏雪，人称代词适当调整，其他几乎不变。

十九

第二天上课，黑蛋位置发生调动，继任者是钱大洋，两个人完成座位的互换，这让黑蛋很不爽，但是也苦于无奈。每次上课，眼睛往向讲台的时候，目光总是情不自禁地停留在夏雪的身上，随着时间的推移，钱大洋与夏雪之间的陌生感逐渐消失，两个人慢慢熟络了起来，在课下以及课上都会出现间歇性交谈，这使得黑蛋看在眼里痛在心底，以致上课期间注意力更加集中——全都集中在夏雪与钱大洋身上了，基本上忽略了老师的存在。好在离这个学期结束也没有多少时日了，下一个学期夏雪将不会再在上课期间出现在他的面前，黑蛋的煎熬也快到了尽头。

在高二第一个学期末完成文理科生分班，这是学校的传统惯例，分班的方式是把各个班级的一些要读文科的人分离出去，重组成一个新的班级。文理分班意味着班级人员将拥有较大的调整，这件事也便在年末的时候一跃成为了年度最热门话题，被炒得沸沸扬扬。至于究竟是读文科还是理科，并不是很多人在思考这个问题，因为学校对文科的重视程度要远远小于理科，文科班的人除了少数几个出于热爱文科的人外，都是一些在班级里成绩跟不上趟，对数理化不入门的人。不过夏雪属于那少数人之列，她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拿定主意要去读文科的了，这点黑蛋早已知晓。

对于分班这件事情，黑蛋是蛮纠结的。分班后，课堂上夏雪的身影将不会在自己眼前出现，自己可以不用分散注意力到夏雪身上而专注听课了，只是身处不同的教室后，他不得不体味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的滋味，这会是另一种煎熬。

为了减缓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的痛楚，为了增加两人关系的稳固系数，黑蛋采取了强化措施，毅然将自己生平以来的全部积蓄拿出，并外债若干，购回了两部黑白屏手机，自己与夏雪一人一部，这样方便两人联系，以解相思之苦。在其他人眼中，这可是大手笔，手机在当时是一件相当奢侈的礼物，都不得不对黑蛋心生赞叹。

夏雪面对如此贵重礼物，被着实惊了一吓，赶忙推却：“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

“本来就是买给你的，你为什么不收？”黑蛋有些急。

“反正不能要。”夏雪表现出女孩子一向惯有的矜持，还是没有接收的意思。

“你要是不收下，我自己的这部也没有用了，我身边的人其他也都没有手机，短信都不知道发给谁。”黑蛋抓耳挠腮了一番，急于说服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