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回过神来，袁小青早已骑马走了。小丫鬟翠兰抿嘴笑着，递给我一个用手帕包着的东西，对我说道：“小姐给你的。”

我打开手帕一看，原来是一块桂花糕。“我靠！战地的爱情分外浪漫啊，就是打死老子，老子也不逃了，老子要和袁小青死磕到底！”

第十六章弃城而逃

如果要用一句话来形容县令王凤阁的心情，那最恰当的便是：冰火两重天。

今天上午，当县尉冯勇雄赳赳地率领着乡勇出城迎战蛇盘山土匪的时候，王凤阁的内心充满了对于胜利的期待，一千个被赏银激励得眼红心跳的乡勇再加上奋不顾身的冯贤弟，胜利似乎是唾手可得。

王凤阁让专门伺候他的四个厨子拿出最好的手艺，整治了一桌异常丰盛的酒席，又取出了最好的女儿红，想等冯贤弟得胜回城后，来个一醉方休。谁想到冯勇这个王八蛋，说起豪言壮语来一个顶俩，实际上却是个软脚虾，一个照面便被蛇盘山二当家王蛤蟆劈死。听到这个噩耗，王凤阁的心骤然一紧，一下子就晕了过去。多亏管家于德福趴在他耳边喊道：“有一个黑脸大汉，就是上午对大人您出言不逊的那个，拿着一把大铁锤，击败了王蛤蟆，吓得土匪们都不敢上前来。”王凤阁这才清醒了过来，喃喃地说道：“英雄每多屠狗辈，想不到我杨凌县也有如此勇猛的好汉，真是苍天保佑啊。”

可高兴了没一会儿，又传来了黑脸大汉被粉面罗刹生擒活拿的消息。王凤阁又惊又吓，顿时泪眼婆娑，哽咽着说道：“早知如此就不当官了，带着小九到爪哇国逍遥快活，那该多美啊！”管家于德福见王凤阁如此失态，便在一旁着急地说道：“大人，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土匪已经四面攻城了。再不想想办法，等土匪进了城，咱们都得没命。”

王凤阁听到“没命”这两个字，顿时浑身一个激灵，又恢复了常态，对于德福说道：“你去和守城的乡勇们说，每打死一个土匪，本官再加五十两赏银。如果土匪被打退了，凡是参战的，都额外赏银二十两。”乡勇们听说赏银增加了五十两，那就是说每杀死一个土匪，便有一百两的赏银拿，顿时欢声雷动，人人争先，很快就打败了土匪的第一次进攻。

王凤阁听到捷报后大喜过望，心想：“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那蛇盘山的土匪也不过是如此，本官何不亲临城头激赏士气，也好显显我的威风。”想到此，便带着城内商户捐出的银两来到城头上，按照约定发给杀敌有功之士。

乡勇们看到一向不靠谱儿的县令大人突然间说话靠谱了，又看着堆在城头上白花花的银子，便一下子被激发了斗志。可蛇盘山的土匪却是咬定青山不放松，拿出了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架势，随后又发起了一波猛似一波的进攻。乡勇们全凭着一股被赏银激起的勇气作战，完全没有战斗经验和格斗技巧，时间一长，便是伤亡惨重。王凤阁为了鼓舞士气，只好一次又一次地提高赏银，最后每杀死一个土匪的赏银赫然达到了一千两白银。但银子虽好，也得有命花不是，乡勇们渐渐地对赏银产生了审美疲劳，斗志也不似先前那么旺盛，而土匪的进攻仍是一波接一波。

王凤阁见战况危急，两只腿都吓得哆嗦了起来，裤裆里也湿润了，带着哭腔喊道：“弟兄们，我听说蛇盘山的土匪烧杀淫掠，无恶不作，况且咱们抵抗了这么久，也杀了不少土匪，他们要是攻进了城，肯定要报复，咱们都得死无葬身之地啊！”乡勇们听到了王凤阁的话，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便使出吃奶的劲，玩命抵抗着。

一时间，城头上刀来剑往，血雨腥风，土匪们有好几次攻上了城头，都被乡勇们拼死赶了下去，可乡勇也为此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王凤阁见城头上到处是死尸和伤兵，鲜血将城砖都染红了，心想：“土匪攻势这么猛，乡勇全凭着一口气硬撑着，估计也支持不了多久。与其留在城中等死，不如趁早溜了吧，可是城池四周都是土匪，该如何是好呢？”

正在这时，于德福鬼鬼祟祟地跑过来，对王凤阁耳语道：“大人，小的刚才得到消息，北门外现在却是没有土匪，咱们不如趁此机会逃出杨凌县吧。留着青山在，凭着大人和郡守的关系，还能换一个地方当官。”

王凤阁一听，心想：“管家说的不错，可我这次如果能逃出生天，却是不想当官了，我要到爪哇国做一个富家翁。”

恰逢此时，土匪的这一波进攻被勉强击退了。趁着空当儿，乡勇们不是给自己包扎伤口，便是倚着城墙大口喘息，更有那缺胳膊断腿的倒在城头上大声惨叫。

王凤阁的脸上摆出了一副悲壮的表情，双手拄着一把宝剑，对乡勇们说道：“弟兄们奋勇杀敌，忠肝义胆可昭日月。本官刚才得到消息，郡尉薛大人正率领十万精兵，前来杨凌县解围，明日上午定会赶到，请弟兄们无论如何再坚持一下。本官素有晕血之症，不忍见弟兄们流血牺牲，便回到县衙内等候弟兄们的捷报。如若土匪攻进县城，本官决不委身事贼，定要自尽以谢满城父老！”说完之后，便从容不迫地带着管家于德福走下了城头，坐上轿子回县衙。

城头上的乡勇见县令大人说得慷慨激昂，倒有一大半被感动了。有那忠厚老实的便说道：“这王大人虽说爱银子，可到了节骨眼儿，也是个爷们，人家当官的都能与县城共存亡，咱们平头老百姓也不能拉稀。”有那年少冲动的便大声喊道：“跟土匪拼了，只要顶到明天上午，十万援兵就到了。”

管家于德福刚才听王凤阁说得冠冕堂皇，心里有点犯迷糊，心中暗想：“难道真的有救兵？可整个青州郡也没十万精兵啊？”到了县衙后，便小声地向王凤阁说道：“小的刚才真是糊涂，不知道大人神机妙算，原来十万援兵明日就到，那咱们也不必逃了吧？”

王凤阁哼了一声，说道：“什么十万援兵？狗屁！我不这么说，那帮乡勇能和土匪玩命么？你立刻准备一辆马车，再悄悄地请来九姨太，府库里的银子不要了，带上金条，咱们这就从北门出城。”

原来这王凤阁已经打定了主意要逃跑，刚才那一番话全是胡说八道，不过是要拿乡勇们当挡箭牌而已。

自古以来，最善良、勇敢而又容易被骗的便是老百姓，只要当官的能办一点实事，说一些有良心的话，老百姓便会发自内心地称赞，奋不顾身地追随。而自古以来，最无情无义、寡廉鲜耻而又毫无气节的便是贪官。大凡做贪官的，脸皮必是厚的，心肠必是黑的，手段必是毒的；既不勤政，又不廉明，贪来的钱肆意挥霍，不是贪图口腹之欲，就是沉迷床第之欢；整日里蝇营狗苟，为了升官发财到处钻营；对上唯唯诺诺、阿谀奉承，对下则是打打骂骂，盛气凌人；只要自己活得舒服，哪管什么国计民生、民族大义；每逢国家危亡之际，不是逃之夭夭，便是投身敌营；可在平时，却装得道貌盎然，嘴里全是忠孝仁义，就仿佛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偏要装作是一个贞妇，可笑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