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说说铁军那边吧。

不能不说铁军是个幸运的人，众兄弟中，他是最配的上“大难不死”这四个字的，比如他后来失手将小飞机打成植物人而入狱，据医生说，伤口要再深一点，伤者必死无疑，那样的话，就不是判几年的事了。

再比如这次，他被人五花大绑地解送到了聋子那儿——位于菜场里的一个废旧仓库，谁知正赶上聋子拉稀，耽误了个把小时，结果，这泡稀屎救了他一命。

负责看着铁军的是“小飞机”，他叫人把铁军搁在了墙角，一个人在边上抽烟，抽两口还会走过来，笑眯眯地看着铁军。

“你他妈看个鸡巴，”铁军气呼呼地喘着粗气：“有种把爷放了，出去单挑！”

“小飞机”笑得更厉害了，他弯下腰，掰开铁军的嘴，把嘴里的半根残烟硬塞到他嘴里，说你也别闹腾了，来抽完最后这几口烟踏实上路吧，下去了别怪咱没照顾你……

话还没说完，边上突然飞来一脚，“小飞机”躲闪不及，被踹出老远，趴了个狗啃泥，没等他翻身起来反击，来人已经一闷棍砸在他后脑勺上，这货哼都没哼一声就直接晕了过去。

这几下动作干净漂亮、兔起鹘落，高手榜上排名靠前的“小飞机”竟然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就直接被放倒，不仅边上几个还没反应过来的小清工目瞪口呆，连躺在地上的铁军也傻了！

这时是黄昏时分，屋里灯光昏暗，来人又戴了顶鸭舌帽，帽沿压得很低，一时看不清相貌，但铁军还是从身形上猜出了他的身份——毕竟有姜毛这副身板的人太少见了。

几秒钟后，发愣的喽啰们才如梦初醒，各自抄起家伙朝姜毛冲过来，但冲到几步开外纷纷停了下来——来人的身手他们几个刚才已经见识过了，又快又准又狠，近身缠斗估计捞不到好处，最好的方法就是先把他围住，然后……

然后用暗器！

从第一回围攻武群和铁军扔菜刀奏效后，聋子的这帮爪牙就似乎迷上了这套战术，但凡遇到不好力敌的硬手，都先扔上几把菜刀，即便不能命中要害也好歹先给你放点血，挫挫锐气——反正这儿是菜市场，最不缺的就是菜刀。

这招虽然简单，却很有效，没被扔过菜刀的读者不妨想象一下小时候玩的扔沙包，一个四五米开外的沙包扔过来，已经能让大多数人手忙脚乱躲闪不及，何况距离更近、速度更快的菜刀呢？何况扔来的菜刀远不止一把？

即便是专业练家子出身的铁军，也不敢说能避过这样的攻击。

果然，一轮“菜刀雨”过后，已有好几把菜刀结结实实地扔中了姜毛，剩下手里有刀的几个清工大喜，立刻群狼围野牛一样围了上来，打算把“猎物”撕碎！

可一交上手，他们才发现，眼前的这人并不是野牛，而是狮子！姜毛打架的特点是大开大合、力道猛、速度快，中招的人往往一两招之内就丧失战斗力，不像好莱坞电影上的老美打架，你给我一拳，我再给你一拳，磨磨唧唧半天不倒。

他手上拎着的是半截实心棍（我们用的都是钢管），精钢铸的，分量颇重，基本一棍子刷下去，中胳膊中腿就是骨折，中头的不脑震荡也得一脑袋血。几棍子下去，地上已经七零八落躺了一大片，再也没有能站起来了的。

“你身上没事吧？”被解开绳索时，铁军问。

“没事，武群给我准备了护甲……”还没等他回答，屋外突然传来一堆急促的脚步声。

49.

姜毛立刻意识到了危险，赶紧抢先一步关上了大铁门——这么多人的脚步声，肯定不是我们几个外援（那会儿我们被拦在外面了，姜毛是翻墙溜进来的）。

门刚插上插销，外面就震天似地响起了砸门声和叫骂声，其中还夹着聋子标志性的破锣嗓。

铁军翻身上了铁门上的窗户，打量了一圈，整个仓库，前门、后门、侧门都被手里拎着家伙的清工们围了个遍，估摸着少说也有七八十人。

屋里还横七竖八地躺着十来号人，虽说丧失了战斗力，但毕竟也算个“内忧”。

这时，仓库外突然乱了起来，我、老廖、黑皮、豁风、彭健和随后赶来武群也从外面发起了进攻（马格个重色轻友的货没来，说是要去医院包扎，其实是留在那儿陪毛豆妹），打算来个内外夹击，但没过两分钟就被打退了。

“姓姜的，我知道你在里面，那矮子的事，我跟你们刘伟打过招呼的，你现在跑过来插一杠子，别怪老子不给你们南门面子啊！”聋子在外面扯开了嗓子一阵聒噪。

要不咱俩冲出去？拿个长点的武器一阵狂扫，没准还能冲出去，铁军忍不住了。

姜毛正犹豫着该怎么办，传呼机上收到这么条信息：ba wu qi reng le，yong sheng zi kun shang zi ji，wu qun（把武器扔了，用绳子捆上自己，武群）。

俩人正摸不着头脑，仓库外突然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警笛声，然后听到了聋子的咒骂：“姓姜的，你有种，居然敢报警，咱们走着瞧！”

报警的是武群，报案名义是“绑架勒索”——彭健一通知完他，他就在路边的电话亭里拨了这两个电话。

这件事以后，大家都对武群的应变能力赞不绝口，随后，帮内帮外的事儿，他的主意也往往比别人的管用，渐渐地，包括姜毛在内，这帮兄弟都习惯了听他的。

桀骜不驯的铁军也随后加入了刘伟帮，一来是感念姜毛的救命之恩，二来，他也实实在在地意识到，单打独斗是没法立足的——假如你有了聋子这样的仇人的话。

写到这儿，可能有读者要问了，你前面不说小飞机是高手，特种兵出身么？怎么到姜毛手里就这么不禁打？就算是偷袭也太离谱了，何况特种兵不应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嘛？太假了！

别急，关于这个疑问，我在后面的故事里会交待。

此役之后，南门北门不对盘的事就在江湖上传开了，加上双方本来就有一些地盘上的争端，发生摩擦也就在所难免了，几年之间，我们几兄弟和聋子他们打过无数仗，其间互有损伤，却大都是些琐事，此处就略去不表了。

前面说了这么多打打杀杀，下面说点情情爱爱的事吧。

首先是铁军，这个木头木脑、连毛片都没怎么看过的家伙竟然成为我们众兄弟中第一个收到女生情书的人，而且，写情书的姑娘还不丑，不仅不丑，还可以算是美女。

给他写情书的是郭素，就是前面提过的我们班矮子拔将军的那个班花——其实郭素也就算个中人之姿，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白富美还差三样就齐了”，但跟理科农村班那些个长得新鲜有趣、别开生面的姑娘相比，还是有些观赏价值的。

郭素名字里有个“素”字，但长得却绝不素——尤其是身材方面。

不知是不是因为营养问题，我们这些个粮票时代出生的孩子，在发育上普遍有些滞后，不仅跟国际水平接不了轨，跟现在的孩子相比也是望尘莫及，直到高三那年，班上最高的男生也就一米八出头，女生方面也差不多，夏天做课间操时，放眼望去，大都“平平无奇”，有那么点起伏的就是稀罕物了。

在这种情况下，用“奇葩”二字来形容郭素实在再合适不过了，这姑娘也就一百斤不到的体重，竟然有F CUP！这个数据是豁风目测的，我们相信他的专业水准。

对于F CUP究竟会造成怎样的视觉效果，十六七岁的我们其实是没有概念的，我只知道，每次郭素穿着宽松而臃肿的校服走过时，我都会怀疑她在脖领子下面揣了两只小动物。说起郭素，即便隔壁班的人也未必认识，但要提起三楼的大波妹，只怕全校各年级男生无人不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