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李栋。你在哪里？”林琳的声音。

“林琳，我在外边，还没回去。”我对李灵做出噤声的手势。

“哦，我刚才路过你们的店，发现里边亮着灯。以为你在里边。”

“亮着灯？有贼！先挂了，林琳！”我挂了电话转脸就想往酒吧跑，突然意识到李灵还在身边。一时也想不出怎么安排这个小祖宗。只好拉着她跟我一起跑。李灵也不问发生什么事，跟我一口气跑到了酒吧门口，里边果然亮着灯。我在门口摸了半块板砖藏在身后。告诉李灵站在门外别动，里边如果有打斗声就马上报警。

开门一看我就把板砖扔了。胡斌正在吧台旁背对着门坐着，面前摆了好几个空酒瓶。

“我操，你他妈疯了？你想喝酒跑外边喝去，这酒你知道多少钱吗？批发就四块多，神经病啊你?”

“没事，喝吧，过……过完瘾就死！”胡斌转过脸那一刹那，吓了我一跳。血红的眼睛里布满血丝。

“发生什么事了？”我愣了会走上前去慢慢从他手里拿过酒瓶。

“别碰我！”胡斌往后一挣，没坐稳后撤了一步，一屁股坐在地上，酒瓶倒了好几个。

“李栋哥哥，你还在吗？”李灵边喊边从外边跑进来。

“你怎么进来了？”

“我听到里边有动静了。”

“我不是让你听到动静报警吗？”

“我一紧张忘了报警打什么号码了。” 李灵说着低下头，像个马上要做检讨的小学生。

“李……李栋，这谁啊？”胡斌坐在地上抱着酒瓶。

“你先站起来。”我说着走过去要把胡斌从地上扶起来。

“我不起来，地上凉快。”胡斌挣脱了我继续问：“这谁啊？”

“你傻逼啊，这他妈冬天你凉快个屁啊，快起来。”我说着加了一把力。

“我就是不起来，你先告诉我这丫头是谁？”

“我妹妹”我说着扶着胡斌慢慢起来。胡斌刚起来一半，突然好想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又一屁股坐在地上。

“别，别他妈以为我是猪，我……我比猴儿还精，你……你什么时候多出这个妹妹来，我怎么不知道。你……你带个妹妹来上学，你……你想感动中国啊？”

“我是她女朋友！” 李灵咬着嘴唇瞪着胡斌说，看到他那布满血丝的眼后又藏在我的身后。

胡斌像看外星人一样盯了我十几秒，最终酝酿出了两个字“禽兽！”

“你说谁禽兽？”李灵从我身后站了出来。

胡斌被李灵喝了一声后呆呆地望着她，忽然又把目光转向了门口。我转脸一看，是林琳。

“林琳？你怎么来了？”

“我听到你电话里说有小偷，就跟着跑来了。”林琳的额头还渗着汗珠。

“李栋，你个傻逼，俩女人喜欢你，你个傻逼。我什么都没了，我什么都没了……”胡斌忽然像个无赖一样躺在地上大喊大叫。像胡斌这么注重形象的人如果单纯的失恋是不可能这么歇斯底里的在两个女人面前如此失态。所以我隐约觉得好像出事了。

“你像个爷们行不？发生什么事了你他妈快说！”

“你陪我喝酒！”胡斌忽然停止哀嚎，两眼无助的盯着我。

“行，我跟你出去喝！”我把胡斌拉起来和林琳李灵一起走出酒吧。

“林琳，谢谢你了，这么晚了还麻烦你跑来一趟，我陪胡斌会，你先……”我突然想到李灵还没地安排，“哦，还得麻烦你帮个忙，我这妹……妹妹今晚能到你宿舍挤下吗？”

“那不是他妹妹，那是他女朋友！”胡斌迷迷糊糊的在我怀里说。

林琳看看我，又看了看李灵，我看了看胡斌，又看了看林琳，李灵看了看林琳，又看了看我，首先打破沉默:：“我不去宿舍，我要跟你们去喝酒！”

“好，喝酒，小丫头爽快，我喜欢！”胡斌说着拽着我就要走。

“要不，我和你们一起吧，他都醉成这样了，到时也好有个帮手。”林琳刚说完，小丫头嘟着嘴看着我。

“那一起走吧。”我急于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没再磨蹭。

这次我选了个很偏僻的小饭店，胡斌是个要面子的人，到“红辣椒”那样的饭店容易被熟人认出来，万一自己系的人看到他的丑态，以后他再也不能耍酷了。

我们坐下后，我给他倒了杯茶。胡斌喝了两杯后，断断续续的道出了事情

的真相。

胡斌的女朋友叫温暖，两人从小就住在一个单元。双方的父亲还在一个办公室坐对桌。用一句很俗的话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们的童年也是在一起跳皮筋，掏鸟蛋，过家家中度过的。后来胡斌的父亲过够了平淡无奇的办公室生活。想出去闯一闯，那个年代虽然相对单纯，但是一没有钱，二没有背景，想闯出个名堂谈何容易。很快，胡斌的父亲做生意赔光了所有的本钱，还欠了一屁股债。用胡斌的话说，用他妈妈那点微薄的工资来维持三个人的生活，基本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妈妈捡过酒瓶，拾过菜市场的烂菜叶子。这种情况下，胡斌不用说零花钱，连基本买铅笔橡皮的开销都没有。温暖仍然每天上学放学和胡斌在一起。而且胡斌经常莫名的发现自己书包多出几个本子或铅笔。几岁的孩子没有自控力，每次经过卖雪糕饮料糖果的地方，胡斌总是恋恋不舍，眼神游离在各种零食之间。温暖也总会在放学的时候，一手拉着胡斌，一手变魔术般地从兜里摸出棒棒糖，和胡斌一人一口蹦蹦跳跳回家。每次胡斌和其他小朋友打架后，温暖都会和胡斌坐在教室的台阶前，一边轻轻的帮他揉着淤青的地方，一边像大人数落小孩一样，教训着胡斌。胡斌说他这辈子谁都不怕，就只怕温暖一个人，每次温暖只要一生气，他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一声都不敢吭，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说温暖已经不仅仅是一个伙伴，一个女朋友，一个爱人那么简单了。已经像吸入肺里的烟一样，永远烙在自己的身体里，即便死也不能从身体里分离。后来胡斌的家境渐渐好转，他爸爸生意越做越大。可温暖还是原来的温暖，还是像儿时玩伴一样对胡斌，从未改变。有的时候两个人可以共苦，却不能同甘。只是有的时候而已，并不适用于温暖。再后来他俩一起上初中，一起上高中。两人也并没有因为年龄的增大而变得生疏。温暖还是每天放学后在树下等着胡斌。胡斌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用车子载着温暖。那年，温暖上高三，胡斌也上高三，第二年，温暖上大一，胡斌还是上高三，第三年，温暖上了大二，胡斌仍然在高三。胡斌曾经郑重的跟温暖说，不管发生什么事，他们毕业后都回济南，然后一起结婚，一起生个儿子，等放假的时候一起到海边光着脚丫漫步。一起躺在沙滩上看潮起潮落。结果那么多一起做的事一件都没来得及做，温暖就出事了。胡斌说温暖是在年前被飞车党在抢包的时候硬生生的拽了十几米，被旁边的车给碾死的。温暖死的时候还死命拽住手里的包，因为那包是胡斌送的，包里有即将送给胡斌的礼物——一条棉围巾。胡斌说到这时已经泣不成声。林琳和小丫头早已泪流满面。一个男人能再大庭广众面前流泪，说明他已经伤心到了极致。

“李栋！你说有没有阴间？你说温暖现在能看到我吗？”胡斌抓紧我的双肩，痛苦的几度失声。

“有，她一直在你身边。”

“可我现在怎么感觉不到她呢？她是不是在哪等我啊？以前她每天放学都会等我的！”

“胡斌你冷静点，事情已经这样了，温暖也不喜欢看到你现在这样子！”

“我他妈哪样啊？我现在什么样我都不在乎，我就要温暖回到我身边！”胡斌说着从板凳上滑到地上，手里的酒杯碗筷散落一地。

胡斌可以说是一个非常专一的人，虽然平时也嬉皮笑脸，调戏女生。但从来没有认真过。以他的长相和家庭背景，一个星期换一个女朋友都是轻松加愉快。他喜欢的却只是游戏，仅此而已。

相对于胡斌对温暖的爱让普通人无法理解来说，胡斌对于飞车党的恨早已超出了正常人理解的上限。

后来有一次我和胡斌打完篮球去吃晚饭，看见一群体育系的壮男猛女正在围着两个人拳打脚踢，旁边还倒着一辆摩托车。问后才知道这两个人在学校附近抢包，被体育系的给逮住了。胡斌一听抢包，把篮球一扔，冲上去跳起来一腚坐在其中一人的肚子上。一米八的个子，一百五十斤左右，在一米五左右的高度进行重力加速度的运动。虽然我没看到这个人的屁股有没有被压出大便，反正我看到他的嘴里喷出很多恶心的东西。胡斌跳起来后，又补了一下，然后迅速站起来，不知从哪里摸来半块砖头，让体育系的哥们帮忙把这人的手按住。要不是我跑的快抱住了胡斌，这个躺在地上的垃圾的手就废了。其中一个抢包的还没有昏迷，抱着一个体育系的猛女的腿苦苦哀求快点报警。被那女的照面门上一脚踢晕了。胡斌看两人都被办挺了后，站起来给身边的人挨个发烟。

人的生命很脆弱，你身边的人可能随时会离你而去，很多人，很多事，一旦错过了，就再也回不去了，所以珍惜你身边的人吧，用心去过好和她的每一秒。

胡斌最后被我和老四他们抬回了宿舍。李灵红肿着眼睛到林琳宿舍准备挤一晚。当我刚把胡斌扶上床盖好被子，手机短信的声音缓缓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