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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毛说,当然有关系,哥你别打岔你听我说。有一天,我也去捞血龙。我拿着家里的背篼,绾上一根长麻绳,扔进河中央,然后使劲一拉,等背篼提上岸来,就有半背篼的血龙活蹦乱跳的。我捞血龙纯粹是好玩,因为血龙身上的血很多身体几乎是个大血包,我们就在街上一帮人打仗,拿血龙当手榴弹。血龙皮很薄,身体里似乎没有骨头也没有内脏,就一包血,只要一打在身上,叭一声就破了,搞得挨打那一个浑身是血。哥你知道啵,我捞血龙的时候,那一次因为雪消了,河岸上到处都是黄泥,当时我脚下一滑就掉进了燕子河里。燕子河的水有多深你知道啵哥,你不知道,嘿嘿,可是我知道。我掉进河里,水冒过头顶,我还一直往下沉,我敢打赌哥,至少有一丈深。那水冷得很,就像无数的钢针在扎我的骨头啊,我用力蹬腿,总算浮出了水面,可是身上穿多了,我游不动,整个身体像驮了一口袋粮食的驴,直往下沉。哥你知道,我们从小一块在夏天的燕子河里游泳,我那点本事,也就会个狗刨,那么凉的水里,能冒出头来就不错了。哥我只觉得那一回我要死了。小时候我被人欺负,脑袋按在臭水沟里大半天,被卖豆腐的李掌柜救了,我也没觉得要死。可是这一次我真的怕了,我慌张地大叫救命,这时,你知道谁?就是兰花姐姐,她在河边洗衣服。她真爱干净啊,整个兰仓县我就没见过还有大冬天在河里洗衣服的女人,她们都怕冷,又懒。

苏大毛不乐意地插嘴说,你嫂子也爱干净啊。不过,张寡妇这个女人也命苦,十几岁跟着她娘,从南方逃避战乱来这里,当时孤儿寡母,那个可怜。正好老杜阴阳师是光棍父子,后来不知道谁撮合的,两家人就老配老,小配小地这么凑合了,也算有了一个像样的家。这么,难不成是张寡妇把你从河里救出来的?

苏小毛说,谁说不是呢哥,原来兰花姐姐是南方人啊,怪不得水性那么好。那天她看到我掉进河里,二话不说脱了外衣就跳下来,一把把我从水里捞起,三两下就托上了岸。当时我都冻坏了,脑子迷迷糊糊的,而且一个劲地哭。兰花姐姐就对我说,你还哭啥哭,你又没死,老娘救了你了,你哭个屁!哥你知道啵,我哭,第一是冷,第二我是害怕我一身的水回去,被爹和娘知道,非打断腿不可。我把这原因跟她一说,她说,别嚎丧了,老娘给你想办法。我对她说,我都快冻死了,你能有啥办法,我冷!她就把她放在岸上的干衣裳给我披上。可我还是冷,而且我发现,她也冷,她说话时和我一样,也一个劲地哆嗦,所以说话就像个快结巴。她说,老娘、娘的衣、衣裳都给、给你穿上了、了,你、你还要咋、咋样?我说,我、我不知、知道,可我、我就是冷、冷。兰花姐姐就一把把我抱在她怀里,说,你你别别嚎嚎了了,姐姐给给你你暖暖。可是哥,暖着也还是冷啊,毕竟是冬天,毕竟浑身都湿透了。兰花姐姐就去野地里四处拾柴火,然后拢起一堆火,我坐在火边烤,她呢,就拿着我和她的衣服,鞋,一件一件都烤干。

然后你就要娶她?

没有,那时候她和杜阴阳结婚了啊,孩子都有了的。我没想,就是在杜阴阳被枪毙以后,她一个女人,还带着孩子,多可怜啊。有一回我在李二酒馆门口,看到她从街上走过来,居然跟我不认识一样,看都不看我一眼。不看我也不恼,这时候我发现,二绺子悄悄跟在他后头,拿烟头撩她的头发呢。我这一看就火大,把手里一块刚从锅里铲出来,我只咬了一口的猪油饼劈在他脸上。你知道的哥,二绺子因为害怕我爹,不敢惹我,我这么劈了他,他也只骂了几声就走了。哥,从那以后我就决定了哥,我要保护她,我要娶她。我看不得她受人欺负,看不得她被人在背后闲闲话话的。她是个好人。

苏大毛指一下弟弟苏小毛的脑袋,说,碎娃仔,你这是什么道理,都不明白你脑子里想的尽都是些啥东西!

苏小毛说,哥你知道么,那时候她还嫌我是尾巴,切,要是没有我,她的头发都被二绺子烧光了。不过,现在她好了……说到这里,苏小毛呵呵地傻笑起来。

苏大毛死死地盯着前面山头,放慢了脚步。

苏小毛说,哥我可什么都和你说了,你可别告诉爹娘,哥,我这回回去我就娶她……

嘘!别吵!苏大毛捂住弟弟的嘴,说,前面有人来了。

苏小毛掰开他的手,小声说,来就来呗,你还怕土匪啊?放心,哥,土匪可不像咱这样卖命的,他们不发薪俸……

闭嘴!苏大毛厉声喝道。

苏大毛努力看了半天,才渐渐看清,前面朦胧的暮色中,一队人马正沿着崎岖的山道走来。真是土匪吗?苏大毛暗自寻思着,又蹲在路边看了一会,待那些人逐渐走近,苏大毛的心都快跳出胸口了:眼前这一队人马各个背着大刀长矛,还有步枪,衣衫又都混搭着,乱糟糟的,不是土匪,又能是谁?!

早就听说,这一伙土匪杀人如麻。在这种情况下遭遇他们,恐怕凶多吉少。这可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苏大毛蹲在路边,眼看土匪一步步走近,急得抓耳挠腮,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个劲地往地上滚。难道就只能坐在这里等着束手就擒,然后被土匪杀死在这荒郊野地,暴尸荒野吗?

苏氏兄弟所走的这条官道,从兰仓县一出来,走过十来里,就进了一道大峡谷。这峡谷有十多里长,两边都是几丈高的山崖。峡谷尽头连着一座扁塌塌的山,这座不起眼的小山,在几十年以后的一个夏天,出土的文物曾震惊中外。现在苏氏兄弟走近它时,它还只是一座普通的小山,沉睡在大峡谷的尽头。

苏氏兄弟就是在峡谷尽头的山脚下遭遇土匪的。如果他们走得稍快半个钟头,翻过这座山就是分水岭,那里有两条路,一条往北,通往北水县,另一条往东,通往两三百里外的三洋县。一个多月前,三洋县已经向土匪投降,接受队伍改编,县长也调往他处任命。

经过一个月的休整,他们果然来了!

苏大毛看看四周,这条峡谷笔直,往回走土匪肯定发现。倒是北边的土坡不算高,只要攀上这面一人多高的山坡,上面就是疯长的荒草,加上天还没大亮,在深草丛里藏个人,还是可以的。

快,苏大毛蹲下身子,说,踩在我肩上,上坡!

苏小毛倏忽站在他的肩上,慌慌张张去抓一条吊下来的树枝,够了两下,没够着。这面坡在修路时就被铲得光溜溜的,连一根草没有。

哥,我,我够不着啊。

苏大毛说,跳起来,快,抓住树根就上去了,踩在我头上。

苏小毛踩在他的脑袋顶上,一跳,双手抓住了树根。爬上去,快啊!苏大毛在下面低声喊。

苏小毛像只猴子一样晃晃荡荡吊在坡上,脚下光滑没处蹬,胳膊腕子又发软,使不上劲,就那么扑腾几下,手一软就从坡上掉下来。

哥,我,我上不去。苏小毛喘着粗气。

苏大毛说,那我先上,上去拉你,快,土匪快看到我们了。

苏小毛蹲下身子把哥哥顶上去,苏大毛抓住树根,拼命上攀,坡上的黄土被他蹬得哗哗直往下掉。苏大毛身子一扭,浑身一弹,上去了。

苏大毛解掉腰带和绑腿,绾个死结扔下来,苏小毛一把抓住。

哥我手上没力气了!

苏大毛说,你只管用力抓住绳子,我把你拽上来,快!

苏小毛抓住绳子,苏大毛使劲往上一来,眼看就要上去了,苏小毛手一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苏小毛带着哭腔,说,哥我手上没力气了,我抓不住!

快啊!

嗐!干啥的?!对面的土匪发现了苏小毛,大喝一声,几个人就手执长矛往这边快步跑来。

哥,你先走。苏小毛说完,闪到大道中间,假装赶路的样子,不紧不慢地往前走。土匪冲上来,大刀长矛土铳子瞬间把他团团围住。苏小毛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种阵势,看着寒光闪闪的利刃和黑洞洞的枪口,身子直往下沉,一股热腾腾的液体就从裤裆里滋了出来。

干啥的?一个土匪问。

北水的,去三洋县走亲戚。

北水的跑兰仓县这里来做什么?

天黑,迷路了。

妈了个逼,胡说!

没有胡说,苏小毛低声辩解。

一个年轻土匪就走上来,笑嘻嘻地说,我也是北水县的。你别怕,咱们是老乡。老乡你赶了这么远的路,口渴啊不?喝水啊不?

不喝,苏小毛说。

狗日的!年轻土匪骂道,你他娘的还哄人?北水县人有这么说话的么?我们北水县人说话,喝水就叫豁水,你这口音,就是他娘的兰仓县人!

我不是。苏小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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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仓匪事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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