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文涛内心里已打定主意,自己决不会和向有才有太深的交往,不会有什么违反原则的交易,更不会去拿他的钱,受他的贿赂了,否则就会后患无穷。
向有才又讲了一些关于“跑部钱进”的趣闻轶事。现在产业项目和财政资金的审批大权掌握在中央部委手中,地方政府要想获得项目和资金就必须向中央部委申请,那些地方官员想千方设百计巴结讨好中央部委官员,到北京中央部门去拜访活动的官员如同过江之鲫,不绝于途,形成了一种中国特有的现象。向有才认识某贫困县的县委书记,这个贫困县地理偏僻,资源匮乏,经济落后,县委书记不是潜心发展地方经济,而是把主要精力放在“跑部钱进”上面,每年花大笔活动经费保住国家级贫困县的帽子,不停的找上级部门要各种财政补贴。这位县委书记常年累月,不避劳苦在省里市里以及北京城里拜访活动,既为县里争取到大笔财政补贴资金,又为自己结下了人缘,铺平了升迁之路,几年后就高升到市里当副市长去了。副市长有一次酒后吐真言,得意洋洋的说,别人靠发展经济,提高GDP数字出政绩,我靠“跑部钱进”结人缘。跑官跑官,要点在一个“跑”字,你不主动创造机会去接近领导,领导怎么会关心重视你呢!
第二十七章
次日上午九点半,黄文涛在鲁秘书的带领下走进了省委副书记刘定伦的办公室。做官做到省委副书记这个级别,就成了名副其实的政治家了。人们对政治家总是不吝溢美之词,喜欢用形象高大,气度不凡,神采奕奕之类的词语来描述和形容政治家,仿佛他们就是一群超凡脱俗的圣人或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可是在黄文涛的眼中,如果没有省委副书记的神圣光环,刘定伦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老头,其貌不扬,一点也不起眼,你甚至很难在人堆里一眼就发现他。
刘定伦身材矮小,身高才一米六左右,与高大伟岸毫不沾边,他长着一个圆圆的脑袋,满脸络腮胡子,讲话时声洪嗓大,仿佛矮小的身躯里蕴藏着巨大的能量。据说刘定伦烟瘾很大,每天至少要抽两包中华牌香烟,经常是烟不离手,吞云吐雾,手指焦黄,牙齿发黑。
鲁秘书把黄文涛引入刘定伦的办公室的时候,刘定伦正和一位风姿绰约的女下属在谈事情。黄文涛无奈,只得坐在一旁会客区的沙发上静候。鲁秘书为他倒了一杯水以后就退出去了。
刘定伦生性严谨,不苟言笑,甚至脾气有些暴躁,平时总是冷面冷脸的,动辄厉声训斥下属,干部们都很怕他,和他谈话时总是很紧张,生怕一言不合就会遭来一通劈头盖脑的训斥。但是现在刘定伦和面前这个穿米白色外套,系一条黄色丝巾的女下属谈话时,现场气氛却很轻松融洽,谈笑风生。“黄丝巾”甚至有时会撒娇发嗲,逗得刘定伦眉开眼笑。
“黄丝巾”嗲声嗲气的说:“刘书记,你平时和蔼可亲,关心下属,是受人敬爱的领导,可是我今天要当面向您提出一些意见。您只知道关心下属,可是对自己要求太严格了,尤其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工作起来忘我投入,夜以继日,不知疲倦。看着您日渐消瘦的身体,我们都很难过。。。。。。”
刘定伦说:“我刘定伦从投身革命的那一天起,就把自己完全交给了党和人民,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了。”
“黄丝巾”撅起红嘴唇说:“您要知道,您的身体不是属于您个人的,是属于党的,属于几千万江南人民的,您没有权力这样糟蹋自己的健康!”
刘定伦用手指点着“黄丝巾”笑道:“你呀你呀,你伶牙利齿,我说不过你。”刘定伦沉吟了一下又说:“关于你的副处级待遇问题,我已经和办公厅刘秘书长打过招呼了,他答应尽快研究这个问题。。。。。。你放心,这个事情我会一管到底的,找时间我再催他一下。”
“黄丝巾”闻言做出娇媚可爱的表情说:“谢谢刘书记的关心,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就不打搅您了,下次我再单独向您汇报思想。”“黄丝巾”一步三回头,心满意足的走了。
刘定伦转头看见黄文涛正坐在一旁等待,咳嗽了一声,脸上的笑容消失得干干净净,恢复了一贯严肃的表情。“文涛同志你来了。你有什么事情吗?我事情很多,时间很紧,马上还要去参加一个会议,你简要的汇报一下重点事项吧!”刘定伦说完也不礼让黄文涛,自顾自点燃一支香烟,开始吞云吐雾,一脸严肃冷峻的表情。
黄文涛简略汇报了此次去北京向中央部委争取为美化化工审批立项的事情,刘定伦脸色稍霁。黄文涛紧接着又谈到了美化化工可能对环境产生的污染问题,又汇报了江州市民反对建化工厂的事情,并希望省委能够重视这个问题。刘定伦的神情又转而变得冷峻了。他语气严厉的说:“美化化工项目是董书记亲自引荐和推介的,你们江州市一直顶着不抓落实到底是什么用意?至于你提到的环境污染问题,徐远平和吴林专门向董书记和我做过汇报,可能造成的污染是在可控和达标的范围内的,影响并不大嘛。你们要耐心向群众做好说服和宣传工作。”
黄文涛还要再说什么,刘定伦摆了摆手说:“好了,好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你把自己分内的工作做好就行了。你就不要再节外生枝了。”说完就起身送客,黄文涛只得怏怏不快的离开了刘定伦的办公室。刘定伦眼神阴郁的望着黄文涛的背影,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摇了摇头。黄文涛看了一下手表,自己和刘定伦谈话前后不过五分钟,但为了这五分钟时间的谈话却在他办公室里等候了一、二十分钟。领导的工作实在是太忙了。
当黄文涛一行人风尘仆仆走出首都机场航站楼时,他一眼就在接机的人群中发现了白丽玫!白丽玫容貌出众,装束时尚,和普通人站在一起就像万绿丛中一点红那样醒目。此时白丽玫正和江州市驻京办事处的人一起迎候黄文涛的到来。不知为什么,黄文涛见到白丽玫以后感觉有些欣慰,满心喜悦。
驻京办主任带来了两台车,黄文涛和白丽玫坐在奥迪车里,其它随行人员共同挤一辆商务车和一辆出租车。驻京办李主任本想陪黄文涛说会儿话,因见有白丽玫和黄文涛同乘一车,只得到后面商务车上去了。车队顺着机场高速公路风驰电掣般向前行驶。
黄文涛问白丽玫:“白助理,你怎么会在这里的,还给我们接机?”
白丽玫笑着说:“其实我也只比您早到几个小时,然后我就一直在机场等候。”
黄文涛说:“那真是太辛苦你了。你到北京是来办事的,你这样陪着我们不是影响你的工作了吗?”
白丽玫说:“其实我这趟来北京主要的工作任务就是协助您跑美化化工的项目批文,并没有其它事情。我们向董在北京多少有几个朋友,可能会对您有所帮助。”
黄文涛没有吱声,心中不以为然,这向有才癞蛤蟆打哈欠,口气倒是不小。我黄文涛再不济也是堂堂江州市委副书记,我来北京办理公务竟然要你向有才派人来协助,你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白丽玫见黄文涛不说话,也猜出他心中在想些什么,嫣然一笑,也不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