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个月,京华大学全面停课,全体研究生都回到各自的学院协助准备创新型大学评选。所谓创新型大学,就是在教学活动中广泛使用电脑授课,教学内容必须体现最新的科研成果。即使是中文、历史这样古老的专业,也要利用动漫等手段体现创新。
研究生们每天吃完早饭就匆匆往各自学院赶。李靖开始觉得置身事外很悠闲,可是很快就发现整个研究生宿舍楼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感觉非常无聊沉闷。他去文学院找汪建民和黄静雪,去外语学院找王莹和胡佳。他们都没时间搭理他。
大多数中文和外语老师除了制作使用课件,很少会使用电脑教学,所以必须编造各种材料显示京华大学早已全面创新。李靖翻看大家准备的材料,问汪建民和范经纶:“用电脑分析中国古代典籍,无论是分析方法还是主要成果,都属于日本人所有,你们毫不犹豫地把它当作京华大学文学院的成就,不怕遭到日本人投诉?”
汪建民说:“各种评选活动基本就是造假比赛。大家心照不宣。反正这些材料一般不会放到网上,所以不用担心版权纠纷。”
范经纶说:“我们忙得脚不沾地,你不但袖手旁观,还在这动摇军心。”
“这是你们自找苦吃,和我无关。”
黄静雪从外面进来,放下厚厚一叠打印的资料。
李靖调侃道:“你们应该向黄静雪学习,从做本科生开始就任劳任怨,把自己当作文学院的主人,为文学院的造假事业作出不可磨灭的贡献。”
黄静雪说:“我还没吃早饭,正想找人请客,没想到有人自动送上门。”
范经纶对黄静雪说:“我也没吃早饭,要不我请你吧。”
汪建民说:“你早上不是在校门口吃了煎饼果子吗?”
“我没吃饱,还想再吃不行吗?”
黄静雪说:“谢谢范师兄,不过我还是喜欢宰李靖。他刚才得罪我了。”
李靖不服:“你比我有钱,为什么要我请你呢?”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美国的人均收入是我们几十倍,可是我们借给他们几万亿美元。为了让美国人用上价廉物美又环保的产品,我们不惜污染半壁江山。”
李靖被说得哑口无言。大家鼓掌祝贺黄静雪斗嘴完胜。
黄静雪和李靖出了文学院办公楼。黄静雪领头往学校大门走。
李靖问:“你去哪呀?”
“上街。”
“你不是没吃早饭吗?”
“我不吃早饭我妈根本不让出门。”黄静雪说,“我只是找机会偷懒。你帮我找个借口,我也想从学校逃跑。你要是能让我脱身,我请你去游青岛。”
“你就说你妈生病需要你照顾,有时借口越简单越好。”
“孔院长认识我妈。”
“你怎么想去青岛呢?”
“青岛啤酒节马上就要开始了。我爸应邀在一个文化讲座上演讲,主办方声明可以带家属前往。听说住在海边的五星级酒店,还可以坐豪华游艇出海观光。”
“你需要向谁请假?”
“孔院长批准就行了吧。”
“孔不群好出风头,你通过你爸让主办单位给他发个邀请,把他列为演讲嘉宾,他肯定会满口答应。”
“我们跟他一起南下?”
“不,让他先走。我们尽量不跟他见面。”
“青岛就那么大,很可能狭路相逢。”
“他比我们更害怕被人发现。”
孔不群被迫把汪建民留在文学院做老师,有些留校不成的博士及其导师公然质疑孔不群的做法。孔不群只好借口这是上级的意思。汪建民不但不知感恩,反而得意忘形,不务正业整天想着赚钱,甚至向他班上的学生推销商品。孔不群看见他就头疼。
这天下班前孔不群接到李大宾的电话。李大宾请他去俏江南吃饭。他并不喜欢俏江南的所谓新派川菜。可是客随主便,他不好意思提出更改吃饭地点。
两人坐下后,李大宾说:“俏江南和玉华台的名字很有诗意,你是中文老师,所以我觉得应该请你来这里。”
“你和杨国庆老师相处得怎么样?”
“我觉得他做我导师不是很合适。”
“为什么呀,杨老师学问不错的。”
“他是不错,可是他爱人柔情万种的样子让人受不了。我怕时间长了我会把持不住,欺师灭祖。”
孔不群哈哈大笑。
“孔院长,读书这件事暂时放一放,我向你打听一个人。”
“谁呀。”
“李靖。”
“你不是和他打过交道吗?”
“肯定不如你了解。你觉得他能为我所用吗?”
“什么意思,学校有意培养他?”
“他好像在青年教师和研究生中有点影响。”
“此人玩世不恭,喜欢哗众取宠。”
“你好像对他印象很差。”
“他很像他的导师李群玉,自命清高却又不能忘怀名利,就象《北山移文》里的隐士。”
“张校长的意思是,如果不能为我所用,就得提前想办法让他走人,别让他到时留在学校给我们找麻烦。”
“他要到明年才博士毕业。”
“到那时候就晚了。以他的口才文笔和受欢迎程度,到时你以什么理由不让他留校?”
孔不群一直怀疑汪建民用非常手段留校是李靖的主意,所以积极响应李大宾的建议。
“那我想想应该怎么办。”
这天中午,李靖正在宿舍和汪建民等一边吃饭一边神侃。派出所所长甘大宝带领几个丨警丨察上门。
“李靖同学,你涉嫌偷窃京华大学文学院研究生考试试题。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你们有什么证据?”
“证据就在你的电脑里。把他连同电脑一起带走。”
汪建民说:“肯定是你们搞错了,李靖要试题干嘛?他马上就博士毕业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
汪建民问李靖:“要不要通知孟津和李老师?”
“通知孟津就行了。”
孟津带领王莹、黄静雪和汪建民等随后赶到派出所。
孟津问李靖:“究竟怎么回事呀?”
“我不知道呀。好像是有人入侵文学院的主机,从里面下载了明年的研究生考试专业课试题,发送到我的电脑。他们认为是我干的。”
“整件事和你毫无关系?”
“当然。即使我想偷试题,也不会发到自己电脑。只有猪头才会这么做。”
王莹说:“这件事可大可小,你认真一点好不好?”
“明显是有人故意整我。找个电脑高手顺藤摸瓜,真相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黄静雪说:“如果整你的人也是个电脑高手呢?”
李靖语塞,不过他认为自己问心无愧,依然满不在乎。
没想到第二天一早,京华大学博士李靖涉嫌偷窃研究生试题被警方拘捕的报道铺天盖地出现在各大网站和报纸上,连远在深圳的罗勇和小莲都看到。
罗勇赶去北京营救,在飞机上和小莲不期而遇。
“是你?”
小莲知道不可能再隐瞒,所以老实承认自己的身份。
“我也去看李靖。”
甘大宝提审李靖。
“你偷试题的证据板上钉钉,我要是你就别浪费大家时间。”
“假如真是我干的,你觉得我的犯罪动机是什么?”
“你想炫耀自己的黑客技术,帮助什么人考研,或者纯粹是恶作剧,这都有可能。”
“你们唯一的证据就是试题出现在我电脑里。我可以轻而易举地把试题发送到任何人的电脑,包括你的。”
“问题就在这里,你认为有人陷害你,为什么他不陷害我或其他人?你有没有去过广西、云南?我印象最深的不是桂林山水、大理丽江,而是在返程的火车上边防武警频繁搜查丨毒丨品。如果这时候有人把一包丨毒丨品塞进你的行李,你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我相信有些坐牢甚至枪毙的毒贩就是被陷害的普通人。”
“你想说明什么?”
“你说自己清白没有用。如果自称清白就能脱身,那牢里就不会关那么多犯人。”
“我以为你要告诉我,就算我真是被人陷害,我也不一定能洗脱罪名。”
“这样理解也行。”
“我曾经写过不利于你的文章,你好像应该回避吧?”
“换人只是形式上的公正,换来换去都是我的哥们。这种不大不小的案子,不可能拿去河北审问。”
甘大宝走后,王莹带领罗勇和小莲来探监。
罗勇问:“你知道是谁陷害你吗?”
“不知道。”
小莲说:“你觉得谁最有可能,我们去向他道歉。”
“他们既然下决心整我,就不会轻易放过我。哥,你和保卫处的孟处长多商量,首先要求把我转到其他地方,我曾经整过这个派出所的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