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宾为了一锤定音，彻底战胜苏强，决定做中国第一位如实申报个人财产的官员。
他对胡佳说：“如果你担心我是个吹牛大王，我可以给你提供财产清单，并且把一部分财产转移到你的名下。”
“不必了，我知道你很有钱。不过我还真想知道你的钱是怎么来的。”
“几乎每个机关单位都有小金库，这笔钱从账面上看是不存在的，只有个别领导及其亲信知道账号和密码。京华大学的小金库只有我和张校长知道。”
“上面有多少钱。”
“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
“因为其中一部分是房子和黄金、钻石。这几种东西的价钱每天都在波动。”
“总有个大概数目吧。”
“其中房子就有上百套，北京上海深圳杭州甚至巴黎纽约加拿大澳洲，房价高的地方都有我们的房屋，而且都是黄金地段，你觉得值多少钱？”
“你们做的什么买卖，怎么可能瞒天过海？”
“这你就得佩服人家张校长了。在中国能混到大学校长，不一定有多少才能学问，但绝对比我们普通人更有眼光，何况他还是资格很老的经济学家。他老早就看出房地产将会是中国的支柱产业，所以在房地产市场刚刚起步、大多数中国人还在指望福利分房的时候，就指导我利用小金库的钱买下了大量房屋。最多的时候我们仅在北京就有近两百套房子。你想象不到当时的房价有多便宜，二环之内两室一厅不到三十万就能成交。”
“你们大量买卖房屋，怎么可能掩人耳目？”
“就像现在很多高官插手房地产开发一样，我们当然不会自己出面，全部委托给值得信赖的自己人。此人在新加坡或香港注册一个公司，一切都名正言顺。所以就算我现在告诉你有这么回事，你去反贪局举报我们，他们也查不出我们任何罪证。”
“你们用的是小金库的钱，不可能毫无破绽。”
“小金库的存在本来就是秘密，除非我和张校长自己说出去。再说这笔钱我们早就还回去了，而且还付了利息。挪用公款这种罪名，只有在有人想整你的时候才能成立。”
“你的意思是，这笔天文数字的钱实际上已经成为你和张校长的私人财产，没有任何法律上的麻烦？那你们为什么还呆在国内没有移民？”
“这个问题困扰所有官员和有钱人。大家都以为他们处心积虑把家人和财产转移到国外，其实据我所知，他们都是迫不得已。他们很多人像我一样，基本不懂外语，去了国外只能生活在华人的小圈子里。而且欧美国家要交将近财产总额一半的遗产税，对我们黄种人多少有些种族歧视。在中国我们只要不杀人，不卷入权力斗争，几乎可以为所欲为，到了国外谁都可以欺负我们。我经常出国，接触过很多海外华人，他们虽然表面光鲜，但实际生活很艰难。华人黑帮欺负他们，当地丨警丨察基本不管。”
“没那么严重吧？”
“在美国，亚洲人排在白人、黑人、南美人之后，是四等公民。有些华人自我感觉很好，认为华人学历收入比较高，因此看不起黑人或南美人。但黑人在美国文化领域占据半壁江山，流行音乐和体育界基本是黑人的天下，现在连总统都是黑人。南美人在美国南方已经形成规模效应，在这种选票决定政治家前途的国家，谁也不敢忽视他们。在英国，我认识的一个姑娘承认几乎所有亚洲人都被英国小孩骚扰殴打过，他们模仿猴子围着亚洲人又跳又叫，英国法律几乎是在纵容他们这么做；在法国巴黎，华人不堪忍受日益恶化的治安环境，已经多次举行抗议游行。”
“你可以考虑新加坡或香港。”
“新加坡大部分人说英语，香港人说英语和广东话，而且他们虽然赚我们大陆的钱，但同样歧视大陆人。”
“照你的说法，中国的有钱人国内呆不下去，国外到处受歧视，已经走投无路？”
“我和朋友都有这种感觉。我们现在不得不狡兔三窟，人在中国但把财产转移到国外，风声不对就出国，风声过了再回来。”
“如果有人想抓你，恐怕已经晚了。”
“在中国混到一定的地位，都会建立一张关系网，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公丨安丨或反贪部门开始查你，肯定有人通风报信。几年前广东一个局长被双规后发现他有几个身份证几本护照，这件事启发了无数官僚。现在很多人青出于蓝胜于蓝，我听说有人办了十几个身份证。”
“假证很容易被发现。”
“全部都是真的。农村有一段时间种田要交田亩税，辛苦一年下来反而倒贴钱，所以很多人把户口迁走之后不落户，主动成为黑户。我们办身份证和护照就是利用这些人的户籍资料。”
“如果你们的身份证是真的，那就说明有地方丨警丨察参与造假，他们不怕受牵连吗？”
“这种事情一般不会暴露，即使暴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除非办证的人杀人在逃。白宝山听说过吗？”
胡佳摇头。
“这是解放后北京最著名的罪犯，在中国悍匪排行榜上一直名列前茅，杀死打伤将近三十人，其中包括多名军警。他被捕后招供，当年他之所以会变本加厉疯狂杀人，和派出所民警在他坐牢回来落户时要钱有关。只有这种情况，相关民警才会受牵连。”
“你有多少个身份证？”
“两个。”
“你有多少个女人？”
“以前有过几个，但现在你是我的唯一。”
外语学院研究生举行论文答辩，轮到王莹的时候，李靖、胡佳和沈莉都去旁听。他们和王莹的新导师钱老师打招呼。
李靖的英语对付考试还行，听说能力很一般。答辩内容涉及很多专业术语，他发现众人皆醉我独醒，全场只有他因为听不懂在左顾右盼。
最后的结果出人意料，答辩委员会五位成员有三位投反对票，王莹的答辩竟然没有通过。
王莹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在场的外语学院老师和研究生都感到难以置信。沈莉表情复杂。
李靖问钱老师：“这是怎么回事？”
钱老师说：“我们去外面说。”
两人来到外面走廊上。
李靖接着问：“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有人在暗中做手脚。一般来说，只有外来的评委会投反对票，本校的答辩老师很少这么做，除非论文写得实在糟糕。现在北外和社科院的两位评委都认为王莹的论文可以通过，本校的两位老师反而投票反对，这种情况绝无仅有。”
“您觉得躲在幕后操纵的人是谁？”
“能够让两个外语学院教授不顾职业操守做这种事，一定不是普通老师。”
“是于丹吗？”
“有可能。可是佟老师那件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她应该不至于呀。”
李靖和胡佳拉着王莹来到校内咖啡馆，一边吃东西一边安慰她。
王莹依然情绪低落。
李靖问：“外语学院除了于丹，你有没有得罪过其他人？”
王莹摇头。
胡佳说：“她又不是你，整天战天斗地到处树敌。”
“那最有可能下黑手的就是于丹。按照常理佟老师被她耽误治疗，她应该感到内疚才对呀。你后来还有什么事情得罪过她吗，私底下有没有对她表示过不满？”
王莹想了想说：“我对沈莉说过，要留校和她斗一斗。”
“那你就是被沈莉出卖了。”
胡佳火了，立刻用手机给沈莉打电话。
“沈莉，是你出卖王莹吗？”
沈莉不敢吭声。
“连我的好姐妹你也敢出卖，你他妈找死呀。立刻滚过来道歉，不然我跟你没完。”
王莹说：“算了，我们没有证据证明一定是她。”
每天傍晚吃完饭后，于丹都要牵着她的吉娃娃在体育场沿着跑道散步。办公室主任刘力群为了减肥，经常陪她一起走。
这天走着走着，李靖突然出现在她们身边。
“刘主任，我有点事要跟于院长谈，你能回避一下吗？”
刘力群只好放慢脚步。
李靖说：“于院长，我是王莹的老乡，我叫李靖，文学院的研究生。”
“我知道你，有什么事你说。”
“昨天王莹的答辩结果非常反常，我们怀疑有人在幕后操纵。”
“每年都有研究生论文答辩通不过，你觉得都是幕后操纵的结果？”
李靖虚张声势：“昨天答辩结束后，我们立刻把她的论文用电子邮件发送给国内几个外国文学研究权威。他们看完后认为王莹的论文虽然不算出类拔萃，但是通过答辩肯定没问题，其中一个甚至希望王莹去读他的博士。有了这些权威的意见，我们就可以起诉那几位教授行为不端。”
“你准备起诉他们？”
“是啊。他们罔顾师道尊严，竟然联手欺负小女生。我们一定会大张旗鼓，通过法庭和舆论的双重压力，迫使他们供出躲在幕后的主谋。”
于丹有些乱了方寸：“没必要把事情闹这么大吧。我出面协调一下，看能不能在月底重新举行答辩。”
“如果可以这样，看在于院长的面子上，我们暂时不会轻举妄动。我们也不想破坏学校的声誉，但我们有自卫还击的权力。您继续散步，我去告诉王莹这个好消息。”
于丹望着李靖远去的背影，终于明白李大宾为什么对这个南蛮如此忌惮。
王莹顺利通过第二次答辩，并凭借自己在试讲时的优异表现留在外语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