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粉红巨钻

收了钱后，袁卫东依然阴阳怪气，显然对廖明吐出来的赃款数目还是不满意。廖明觉得不能坐以待毙。这天下班后，他打电话给曾强。

“曾强，今天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不是单纯请我吃饭吧。我听嫂子说你刚从赣州回来。”

“你这个胆小鬼，你爸要是想骂你，还用通过我吗？党校旁边那儿有一家新开张的酒楼枫林晚，是我们枫林老乡开的，六点我在那等你。”

“好吧，我下了班就去。”

“等一下，你不是有个好朋友叫郭涛吗？可以叫他一起来。”

曾强下班之后，和郭涛开车来到枫林晚。郭涛注意到店名是廖明题写的。

上楼走进包间一看，只有廖明一人。

曾强问：“嫂子和小威还没到？”

“今天就我们仨。”

这时跟上来的饭店老板问：“廖局长，可以上菜了吗？”

“上吧。老板，今天我们要谈点事情，别跟人说我在你这儿吃饭。”

“好的。”

廖明对郭涛说：“你是郭涛吧。经常听曾强提起你。”

郭涛说：“我也一直想认识廖局长。今天大家说好了，这顿饭我请。”

廖明说：“不用，我吃饭可以签单。你们留点钱讨老婆吧。”

这家饭馆做的是枫林土菜。有些野味过去郭涛从没吃过。

“这是什么肉？味道很特别。”

老板说：“穿山甲。你以前没吃过吗？”

“穿山甲不是国家保护动物吗？”

老板有点尴尬。

廖明说：“郭涛，你知道吗，很多领导干部吃过老虎肉，老虎作为一个生物种群，不是濒临灭绝，而是已经灭绝。”

“不可能吧。现在上哪儿找老虎去呀？”

“只要领导想吃。动物园的老虎就会莫名其妙生病。既然已经生病，又不能分给千家万户，只好请领导用下酒的方式总结经验教训。”廖明对店主说，“罗老板，以后你别实话实说。别人问你是什么肉，你就一概回答是野猪或狗肉。”

“谢谢局长提醒。要不是你们几位贵客上门，我们一般不卖。你们慢用。”

老板说完关上门下楼。

酒过三巡，廖明放下筷子长叹一声。

曾强问：“哥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说出来听听。”

郭涛说：“是啊廖局长。我和曾强是铁哥们，您可以绝对信任我们。如果有什么地方我们可以效劳，尽管开口。”

廖明犹豫了一下说：“我是想请你们帮忙，不过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个胆量。还有，你们是不是能够守口如瓶。尤其是曾强，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你爸知道。”

“你说吧哥，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凡事还得向我爸汇报。”

“我要你们帮我教训一下袁卫东。”

郭涛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的是做我们兴宁县长的这个袁卫东？”

“兴宁难道还有另一个袁卫东？”

曾强说：“他纠缠王莹，我也正想收拾他。”

郭涛不好说不干，只能强调困难。

“袁卫东身边常常带着司机和秘书，很难找到机会下手。现在到处都是摄像头，手机也可以拍照。再说这件事到时一定会引起轰动。上面派来刑侦专家，我们被发现的可能性很大。”

廖明说：“你们俩都是丨警丨察，肯定有办法对付侦查。具体怎么做我们一起策划。你们别担心有什么严重后果。我们只是要让他威信扫地没脸见人，早点从兴宁滚蛋。”

这天一早，龚教授对那明说：“你今天把客房收拾好，我女儿和外孙下午回来。最好不要让他们看出你在那住过。”

那明答应了,但她故意在枕套里留下自己的一根长发

龚教授今天上课状态特别好，严肃的脸上不时露出微笑。

他问：“你们认为文学艺术的发展有没有规律可循？”

黄静雪说：“我认为有。总体来说，一个社会思想开放，统治阶级真正允许百家争鸣而不是停留在嘴上，文学艺术往往成就辉煌。古代希腊、中国春秋战国以及唐朝就是榜样。”

李靖反驳：“可你怎么解释十九世纪俄罗斯文学的横空出世？那是沙皇统治时期，但俄罗斯出现了普希金、屠格涅夫、列夫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和果戈理。”

“沙皇其实对持不同政见者非常宽容，列宁在西伯利亚名为流放实为疗养，他写信说自己‘除了打猎、钓鱼，就是游泳，大部分时间花在散步上’。我看过一个资料，沙皇统治的最后八十年处决的政治犯加在一起不到九百人。”

“《日瓦戈医生》的作者帕斯捷尔纳克、《静静的顿河》作者肖洛霍夫和《古拉格群岛》的作者索尔仁尼琴等五位苏联作家接连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你又怎么解释这种现象？”

“诺贝尔文学奖有政治倾向。”

“那现在苏联解体，应该轮到中国作家了吧？”

“你们赣州老乡高行健不是得奖了吗？”

“得奖的时候他已经是法国人了。”

“全世界都认为他是一个中国作家。”

龚老师含笑看着他们斗嘴。

李靖说：“龚老师，今天您一直满面春风，肯定有什么喜事。”

黄静雪附和：“如果是拿了稿费，您要请我们下馆子。”

“我请。这件事比拿稿费更值得庆祝。龚影和我小外孙今天要回国。”

下午李靖和黄静雪陪龚教授去首都机场接人。黄静雪和龚影一见如故，要求坐同一辆出租。

一行人回到龚老师家，龚影拿出给大家买的礼物。

“静雪，李靖，这是给你们俩的礼物。”

李靖和黄静雪得到的都是苹果手机。

李靖说:“这么贵的东西，我受之有愧。”

黄静雪接话：“却之不恭。”

“你们帮我照顾我爸，一个手机算什么呀。再说这些手机在美国的价格只要中国一半。”龚影拿出另一个礼盒，“那阿姨，这是给你的。”

“我也有啊。”那明喜出望外，接过礼盒打开。

龚影说：“出国这么多年，我也不知道国内都流行什么，所以我给您买了一双意大利原产的皮鞋。”

“您怎么知道我穿三十九码？”

“我事先问过我爸。”

这时龚影的儿子小飞忽然用英语高喊：“妈，我饿了。”

那明问：“他说什么？”

“他饿了。”

那明赶紧把小吃、水果拿出来。

“对不起，我忘了。这是我特意给你准备的。”

小飞拆开包装狼吞虎咽。

黄静雪提议：“要不我们直接去吃饭吧？”

龚影说：“你们等等我。我得梳洗一下。”

晚上睡觉前，龚影仔细打量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客房。她拿起枕头，发现那明故意留着的那根长发。她来到龚老师卧房门口。

“爸，你睡了吗？”

“没有，你进来吧。”

龚影推门进去。龚老师坐在被窝里看书。龚影在床沿坐下。

“您的习惯还没改，睡觉前一定要看书。”

“书是最好的安眠药。”

“爸，上次你在地板上睡了一晚，我知道后一直心里不安。”

“是那明告诉你的吧？我特意叮嘱她别跟你说，免得你想太多。”

“她也是为你好。爸，妈妈走的时候我答应好好照顾你，可这些年我一直不在你身边。万一你因为没人照顾有个闪失，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我不是好好的吗？”

“老人家到了一定年龄身边不能没人，我还是希望您找个伴。”

“我觉得一个人自由自在挺好呀。”

“这回你必须听我的。你跟我回美国，你要是怕吵不愿意跟我们一起住，我家附近有个很好的养老院，那里住的老人也有华人。”

“我一个学中文的，去美国肯定很无聊，还是呆在国内好。”

“那你答应找个伴。我明天开始帮你征婚。”

龚教师握住女儿的手：“我也想过再找，可是这事比想象的难。不是完全没有共同语言，就是对方的子女不太赞成。”

“您只要有这个心愿就行。其他事情交给我办。”

穆老板请胡局长吃饭。酒过三巡，穆老板拿出一个精致的紫檀木匣子。

“胡局长，我今天之所以能有一点小小的成就，完全是因为您的关照。您是清官好官，拒绝接受我的股份，但我不能不报答，不然我心里不安。上周我去了一趟香港，给您带了一件小小礼物。”

“什么东西？”

“您打开看看。”

胡局长接过紫檀匣子，小心翼翼打开。

匣内的鹅黄丝绒垫子上，放着一颗粉红巨钻。胡局长把钻石拿在手里，对着灯光赏玩。钻石光影变幻，如美人秋波流转。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是最近在香港拍卖的那颗粉红芭比！”

“局长好眼力。”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钻石？”

“我知道您喜欢透明的东西，所以估计您肯定喜欢钻石。”

“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不过我可以借来观赏一段时间。”

胡局长不知道穆老板预先找小曾做过功课，还以为他是根据自己喜欢琉璃、使用透明手机推断出来的结果。在所有试图讨好胡局长的商人中，穆老板出手不是最大方的，但是经历钻石事件之后，胡局长开始把穆老板当作朋友。可见溜须拍马这种事情，用心有时候比用钱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