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莲和曹兰在深圳一家工厂上班。

小莲接到她妈电话，她爸病了。

“爸现在是在家里还是医院？”

“在医院。”

“你问一下医生，爸看病大概要多少钱。”

“医生说要开刀，可能要七、八千。”

“你先找人垫一下，我很快就会寄钱回家。”

她下班后正在洗衣服。领班跑来问：“刚刚有个工人辞职不干了，你们有谁愿意加班吗？”

曹兰问：“加班工资怎么算呀？很多地方都是正常班的两到三倍。”

“我们这没有。”

“那谁干呀？”

“我干。”小莲停止洗衣服。

曹兰说：“你不要命了？刚才你还说很累。”

小莲一言不发跟着领班走了。

半夜，小莲回来后洗完澡倒头就睡。睡得正香的时候，曹兰把她叫醒。

“快起来，马上就上早班了。”

小莲只好爬起来洗漱。在去厂房的路上，小莲依然没有完全清醒，差点被一辆运货的轻型卡车挂倒，幸亏曹兰及时把她拽住。

“你这样怎么上班呀，请假吧。”

“我没事。”

小莲强打精神站在流水线上工作。曹兰一边做事一边盯着她。小莲终于昏倒。曹兰赶紧上去救助。

小莲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宿舍床上，曹兰坐在床前。

“你醒了？你把我吓死了。还好医生说你没大事，就是太疲劳了。”

“我在上班的时候昏倒了？”

“是呀。差点就残废了。医生说每年光深圳就有三十万打工的伤残。他让我劝你别这么拼命。”

“不好意思，连累你了。我现在好了，你去上班吧。”

“我已经请了假。”曹兰给小莲到了一杯水，“来，喝点开水。”

小莲喝了两口水之后把杯子还给曹兰。

“刚才我睡着的时候，家里没来电话吧？”

“没有。你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加班是为了给家里寄钱？”

“没事。我妈和我约好今天打电话。”

“你要是不说实话，我就不理你了。”

小莲犹豫再三，只好承认：“我爸生病住院了，需要开刀。”

“要花多少钱？”

“医生说要七、八千。”

“你现在手里有多少？”

“不到一千。”

“我这还有一千。不好意思，我饭量大，钱都被我吃光了。”

“你留着吧。反正我们凑在一起也不够。”

“你先把这两千寄回去，剩下的我们再想办法。”

小莲起床后，曹兰和她一起去找领班。

曹兰对领班说：“大姐，小莲爸爸生病了，你能不能跟厂里说说，预支我们两个月的工资。”

“肯定不行。现在工人流动性很大，万一你们跑了，我们找谁去呀。”

“我们不是有身份证吗，你可以报警抓我们。”

“现在假证太多了。不瞒你们说，我就有好几个。”

“为了两千块钱，我们至于吗？”

“没办法。这事我帮不了你们，别让我为难。”

小莲觉得在深圳不可能借到钱，决定回去另想办法。她告别曹兰坐上回家的长途班车。

第十二章人间有情

到了枫林镇医院，她直奔病房。

简陋的病房里放着三张病床，她爸闭着眼睛躺在中间那张。她上去抓住爸爸的手。

“爸！”

她爸睁开眼看见她。

“你回来了。正好，你带我回家。动手术花钱很多，医院还不保证能治好。反正我一把年纪，也活得差不多了。”

“爸，别说这种浑话，您现在刚刚五十，我也还没成家。”

这时她妈提着一壶开水回到病房。小莲回头看见。

“妈。医生说爸得的是什么病呀？”

“还不是老胃病。你劝劝他，他老是喊着要回家，在家又痛得在地上打滚。”

“为什么还没动手术呢？”

“医院说我们得先交押金。”

“我去和他们谈谈。”

小莲找到院长办公室，敲门。院长让她进去。

“院长，我是病人家属，能不能先给我爸动手术？我现在身上有两千块，剩下的明后天可以给你们。”

“你爸是几号床的病患？”

“我不知道那是几号。我爸叫李东阳。”

院长翻看了一下电脑上的病历。

“明天可以动手术。不过如果你们没把剩下的手术费在三天之内补上，我们就可能停止用药。没办法，我们医院需要正常运转，没钱我们就得关门。”

“您放心吧。”

小莲回到病房安慰她爸妈：“院长答应明天给爸动手术。今天晚上爸要好好休息。我出去一下。”

她妈跟出来问：“那钱怎么办呀?”

“钱我会想办法，你不用担心。您回去看着我爸。”

小莲来到医院外面，寻思要向谁借这笔钱。

医院旁边就是枫林中学。她犹豫再三走进校园，向学生打听。

“同学，你们知道钟老师在什么地方住吗？”

一个学生问：“他是教什么的？”

“他是语文老师。”

另一个学生说：“我知道。我们学校就一个老师姓钟。”

“你能带我去找他吗？”

那学生把小莲领到钟老师夫妻住的教师宿舍。他们一家正在吃晚饭，热情地招呼小莲一起吃。

小莲说：“不用，我吃过饭了。我想向你们打听一下李靖老师的电话。他去了北京之后我们就没联系了。”

“我帮你找找。”钟老师翻查手机通讯录，“你记一下，1398459……”

远在北京的李靖忽然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当时他和黄静雪、汪建民、范经纶等人正在饭馆里吃饭，他示意大家安静。

“你是小莲？这么久没有音讯，我还以为你不想和我联系了呢。”

为了避开周围的噪音，他起身走出餐馆。

范经纶说：“这家伙真是个花心大少，听这语气肯定不是普通朋友。”

汪建民对他挤眉弄眼，希望他注意黄静雪在场。见黄静雪情绪低落，汪建民赶紧为李靖辩护。

“李靖是那种看起来有点花心，实际非常专一的人。除了黄静雪，我从没看见他和别的女孩走得很近。他晚上除了看电影玩游戏基本不出门，绝对是个宅男。”

范经纶调侃：“他是宅男我就是宅男女神。我们文学院研究生游手好闲，想约会白天有的是时间。”

汪建民端起啤酒，假装没站稳泼了范经纶满脸满身。

“你干什么？”

“不好意思。卫生间里有吹风机。”

两人来到卫生间，汪建民不但不道歉，反而指责范经纶嘴碎。

“你知道我为什么拿酒泼你吗？”

“你是故意的？”

“是呀。”

范经纶揪住汪建民的衣领就要动手。汪建民毫不示弱。

“你想打架？你这混蛋瞎了眼了？你不知道黄静雪喜欢李靖？”

“我就是要提醒她李靖花心，不行吗？”

“黄静雪现在是我们的财神，如果她一气之下撤走资金，我们的作家培训班就办不成。办不成我就没钱送礼找工作，没工作就找不到老婆，到时你把你妹妹嫁给我？”

在餐馆外打电话的李靖听小莲说要借钱，满口答应。

“你明天把账号告诉我，我立刻给你汇过去。”

“我暂时可能没钱还你。”

“不急。一万块钱够吗？”

“足够了。”

“你现在在哪里上班？”

“深圳。”

“那你去找我表哥罗勇呀，他认识的人多，让他帮你介绍一个挣钱多点的工作。”

“再说吧。”

挂了电话之后李靖立刻和罗勇联系。

“哥，我上次和你说起的那个女老师现在也在深圳。她可能觉得和你不熟，不好意思开口。你主动和她联系一下，帮她找个好点的工作。”

“没问题，你把她的手机号码发给我。”

李靖随即把小莲的电话发给罗勇。

李靖没有注意到黄静雪已经背着包走出餐馆。她在李靖身后默默站了一会儿之后，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走了。

汪建民追出门不见黄静雪，他问李靖：“黄静雪出门找你来了，你没看见？”

“没有呀。”

汪建民说：“她肯定生气自己回家了。”

李靖拨打黄静雪的电话。

黄静雪故意不接，后来干脆把手机关了。

她回到家后，正巧她爸和她妈都在家。

他爸说：“静雪，我正想给你打电话。你让我买的HelloKitty纪念版手表和钱包我从日本给你带回来了，怎么样，老爸对我宝贝女儿不错吧？”

黄静雪爱理不理，直接回了自己房间。

她爸不解：“她这是怎么啦？”

她妈也莫名其妙：“下午出去的时候很开心呀，说她师兄请她吃饭。”

“这傻丫头不会是失恋了吧？你去劝劝她？”

“为什么不是你去？你们父女的关系比我们母女铁。”

“我们一起去。”

两人蹑手蹑脚来到黄静雪门口，轻敲房门，里面传来一声断喝。

“走开，不然我从窗口跳下去。”

他们赶紧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