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强的岳父曾经是某部部长。靠着这层关系加上头脑灵活，苏强四十不到就当上了北京市一个局级单位的二把手。可是随着岳父退休，苏强的晋升之路也走到尽头。在经历了五年雷打不动后，苏强心灰意冷，要求调往北京市属的高校。就在李靖报到的同一天，苏强也把自己办公室的一些私人物品用车运到京华大学行政楼。

虽然自己的仕途多少沾了裙带关系的光，但苏强和很多比较自负的官员一样，对现行的官员选拔制度不以为然，认为不如象西方那样公开竞选，八仙过海，各显其能。这样做有真才实学的人可能会被纸上谈兵的人打败，但随时可以卷土重来，就算死也死个明白。

苏强原来的上司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包括苏强在内的几个副局长没有任何决定权，事无巨细都得由他批准。苏强和同学开玩笑，说不经局长允许他们不能上厕所。新闻报道说某些地方官员在单位有专用卫生间，苏强的顶头上司没这么夸张，但每次他去卫生间的时候，其他人再急也不敢跟着上。而偏偏这位局长有一边如厕一边看报的习惯，一天之中只有这个时间他才有空闲领会中央指示精神，所以和他同一楼层的下属苦不堪言。后来他们局筹建新办公楼的时候，苏强和其他几个副局长没提别的条件，只要求每个局长办公室配备一个卫生间。

这个顶头上司是苏强决定离开国家机关的关键人物。苏强在这个不学无术的官僚手下压抑了将近十年，他不想再在同样一个混蛋身边虚度光阴，每天控制想打上司的恶念。高校虽然也有很多行政官僚，但多少有些学术背景。他实在厌倦了毫无意义的权力斗争，这在机关很难避免，在高校至少可以找个借口躲进图书馆。

去学校基本上等于放弃了自己的仕途。除了北大、清华等名校，中央政府很少从普通高校提拔高级干部。他已经是共产党员，又不能走民主党派的捷径。所以亲戚朋友都反对他转换跑道，部长女儿甚至威胁要离婚。

小莲和曹兰上街找工作，她们刚离开一家商场，有个三十左右的男子上前搭讪。

“靓女，你们想找工作是吗？我们公司正招人，像你们这种条件的，月薪最少八千一万。”

小莲问：“你们什么公司？”

“公关礼仪公司。”

曹兰拉扯小莲的衣袖。

“别理他我们走。”

那男人说：“留个名片吧。”

曹兰说：“不用了。”

小莲不解：“怎么啦，可以去看看呀。”

“他们在招小姐。”

第一学期除了英语政治，李老师让李靖从先秦文学开始学起。讲课的正是黄静雪的导师龚教授。龚教授老伴已经去世，有个女儿在美国。他身体不是很好，所以李靖和黄静雪去他家里听课。

李靖看见黄静雪就不自在，可现在不得不整天面对。上完课后黄静雪叫李靖陪她去买菜。

出了学校后门就是菜市场。李靖一边走一边问：“你会做饭吗？我可不会。”

“还行吧。我们分头行动，你去买鱼，我去买点牛肉，我们在卖青菜的地方会合。”

李靖来到鱼档，东看西看打不定主意。

一个中年鱼贩问：“想买什么鱼呀？”

“草鱼。”

“要多大的？”

“一斤半左右。”

中年鱼贩从水箱里捞起一条。

“这条可以吗？”

“这是草鱼吗？我怎么看着像鲤鱼？”

“这我还能骗你吗？”鱼贩把鱼放在秤上一约，“两斤一两，可以吗？”

“就它了。你给我剖好。”

“好嘞。”

鱼贩把鱼往水箱后的地板上一摔，趁机换了条一斤半左右的死鱼。

李靖懵然不知，一手交钱，一手接过装鱼的塑料袋。

到了卖青菜的地方，黄静雪正在买辣椒。

黄静雪说：“我看看你买的鱼。”

李靖把装鱼的塑料袋打开。

“这鱼有多大？”

“两斤一两。”

“你跟我来。”

黄静雪带着李靖回到鱼档。

她问李靖：“谁卖给你的鱼？”

李靖指了指那个中年鱼贩。

中年鱼贩看见李靖和黄静雪走在一起，不敢和他们对视，明显有些心虚。

黄静雪说：“师傅，你帮我再把鱼约一下。”

鱼贩无奈把鱼放上台秤。

黄静雪问：“这是多少？”

“一斤一两。”

“你收了我师兄两斤一两的钱，也就是说，这鱼经过你一剖，重量少了一半。还有，他买的明明是活鱼，现在这条眼珠已经发白，要嘛是白内障，要嘛昨天就已经不幸身亡。你怎么解释这种现象？”

“不好意思，可能是我拿错了。”

“我知道你经常拿错。你肯定看不起小偷，可你这么做和小偷有什么区别？我觉得做生意还是老实点好，别净想些歪门邪道。我爸妈从小教育我要尊敬工人农民，我相信他们要我尊敬的肯定不是你这种人。”

那鱼贩不敢争辩，乖乖给他们换了一条新鲜的大鱼。

回去的路上，李靖说：“刚才要不是你，我真被他蒙了。”

“我开始买鱼的时候他们也这么坑我，把手放在死鱼的肚子下面，用手指轮流往上顶，制造一种活蹦乱跳的假象。你知道我妈怎么说吗，中国最没职业道德的有四种人，当官的、卖鱼的、搞维修的和煤老板，排名不分先后。其他行业也有缺德的人，但没这几个行业普遍。以后买鱼就是你的事了。”

“为什么？”

“我刚才那样说他，以后我不好意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