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今天的谈话可以到此打住，我去睡觉了，明天还有一堆事，”说完这话，周易不再理会安小绿的絮絮叨叨和抗议，径直转身回了自己的铺位，一来是觉得继续对话下去已经不合时宜，二来，那两瓶洋酒后劲很大，他也确实有些不胜酒力了。

第十五章

第二天睁开眼时，表上显示是十一点一刻，费语和夏冬冬已经起了床，各就各位干起了活儿，“鲨鱼”和林萱喝得较多，安小绿睡得比较晚，都还没醒。

“这会儿应该已经到宿务了吧？”周易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事，因此牙还没刷，就火烧火燎地问道。

“理论上应该到了，我设了自动导航，可是……”费语微微皱眉，指着显示屏，脸上现出疑惑的表情，“你看，附近几百公里都是大海，岛屿也只有零星的几座，根本没有大片陆地，更别说什么宿务了。”

周易本能地跑到窗边向远方望去，果然是一望无垠的蓝色，以及不时划过的、像山一样高的巨浪——以他们此刻的飞行高度，一眼望去足以看到上百公里外，即便不靠GPS，也能凭肉眼分辨出有没有陆地和岛屿。

“我想这周边的陆地可能都被海水吞没了，包括菲律宾，”夏冬冬一脸无奈地摇摇头，敲了敲婴儿奶瓶，示意孩子们已经断奶了。

这话不无道理，菲律宾本就是个群岛国家，海拔不高，火山极多，又位于东亚太平洋岛弧范围内，若说被海水整个儿吞没也不足为奇。

“那怎么办？难不成我们就要眼睁睁地……”周易一拳重重地捶在餐桌上，心急如焚。

“别急，”费语拍了拍他的肩头，安慰道：“也不是完全没希望——我刚才在遥感卫星传回的图片上看到东偏南方向有一大片零星的漂浮物，延绵有近百公里……”

“图片的分辨率不够，所以我也不确定那是什么，但是人造物品的可能性比较大，既然有人活动的痕迹，就有可能找到我们需要的东西。”

周易在脑子里迅速合计了一下费语的说法：这么大一片漂浮物，不太可能是动物尸体之类，那么，就极有可能是民居被损毁后的残骸，没准就是沉入海底的某菲律宾城市，既然残骸能漂浮起来连成一大片，表示那里的陆地沉得也许并不深……

像上次一样，潜水海中打捞！

“氧气还有三瓶，足够了，”一旁的夏冬冬平静看着他，说道。

这话让周易吃了一惊，潜水打捞这个念头，他只是在心里打了个转，并未说出口，她却像是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一般。

莫非这姑娘真有这方面的特异功能，不仅有第六感，还会读心术？想到这里，他不由地回看了夏冬冬一样，后者也正盯着自己看。

“不用看了，我确实能知道你在想什么，”姑娘笑嘻嘻地把嘴唇凑到周易耳边，小声地说：“早就告诉你了，你偏不信。”

“真的？那你告诉我，那个正打呼噜的美国人，这会儿在想什么？”周易半试探半调侃地反问道。

“这我做不到，我说过，读心术只对越亲近、熟悉的人越有效，那个大兵我可不熟。”

听到“越亲近、熟悉”这几个字在耳边掠过，周易不由地心里一动，他看了看几厘米外女孩的脸，眼波流转，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表情似曾相识。

那天鲨口逃生后，在海滩上，她凝望着自己时，就是这幅表情。

“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这都什么时候了！”费语的一句话打断了周易的思绪，语气中有明显的不满，“还不赶紧商量正事。”

从卫星图片上看，那一大片漂浮物的边缘，距离飞艇此时的所在地大约有三百余公里，倘若开足马力，八九个小时候就能到达。

事不宜迟，立刻掉头出发！

佑均已经饿得第二次哭闹了，夏冬冬在旁不停地哄，才勉强让他安静了些。周易和费语则抓紧这最后的几个小时，商量对策。

“一会儿如果真发现城市或者超市，咱几个谁下海打捞？”周易问道。

“唔，氧气还剩三瓶，”费语沉吟了一会儿，说：“你肯定算一个，安小绿不会水，林萱肋骨的伤还没痊愈，不能剧烈运动——要不就你、我和冬冬吧？”

“不妥……”周易使个眼色，指了指一旁刚刚睡醒的“鲨鱼”，意思是只留此人和几个弱女子在艇上，不放心。

“那就你和冬冬俩下去？”

“也不妥，我觉得应该让‘鲨鱼’跟我和冬冬一起下去，你留守……”周易压低了声音。

“God damn it！”周易话还没说完，一旁的“鲨鱼”突然捧着肚子，夸张地叫道：“it`s killing me（疼死我了）！”

“你怎么了？”夏冬冬淡淡地问道。

“你们有没有肚子疼，有没有想拉肚子？”美国大兵的五官都咧到了一块儿，“我得去上个厕所，我快死了！”

费语和周易面面相觑，都觉得未免太过巧合，令人生疑，但又找不出什么质疑的理由，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鲨鱼”进了洗手间。

“没法子，只能改变计划了，就我和冬冬去！”

“好，我一会儿也抓紧时间做个东西给你们带上。”

“什么东西？”

“我在做一个改良版的定位器，你们下海后用得着的。”

东进的行程还算顺利，临近大片漂浮物边缘时，不过才用了8个多小时，这里接近赤道，纬度只有七八度，因此尽管已经七点多，天色却依然明亮。

这里的海面比起菲律宾附近，要平静得多，颜色也要浅了不少，偶尔有点浪花，也不过半米来高，根本看不出世界末日的景象，费语慢慢地将飞艇高度降低到了海拔几十米的水平，悬停了下来。

在望远镜的帮助下，周易他们总算看清了这些“漂浮物”的庐山真面目：漂浮的屋顶、塑料饭盒、木制的百叶窗、五颜六色的衣服、饮料瓶……各种城市垃圾，一眼望不到头。

“这儿肯定是菲律宾的某个地方，”夏冬冬坚定地说道：“我以前和爸爸到过菲律宾，那里喜欢用木头做百叶窗，而且爱用椰子壳做成各种工艺品。”

“你看，那儿就有座椰子壳做成的台灯。”

“而且这里的海水明显要浅得多，”一旁的费语也补充道：“海水颜色越蓝，表示海水越深——可是这里的海水都是浅蓝色。”

“那我们立刻动身吧，”周易当即拍了板。

“可是，菲律宾的城市怎么会跑到这几百公里之外的大海上呢？就算……”费语托着下巴，大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