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舱里的用水限额，所有用途全算上，成年人是一天6升，孩子是2升，现在又多了个美国人，这样算来，满打满算也只够用11天。

“用喝的纯净水洗澡洗碗刷牙，是不是太奢侈了点？”费语皱皱眉头，“要不削减一下？”

“那也不能不洗啊，女孩们会跟咱拼命的，”周易苦笑道。

“嗨，你们在聊什么？”一旁突然蹦出句英语，是那个美国人Stanley Young。

“我们在聊用水的问题——舱里储备的水不多了，恐怕到了马来西亚就得用酱油洗澡了，”费语故意玩了把“美式幽默”。

“酱油？”白人士兵瞪大了眼睛，作出夸张的表情，“你们中国人平时都用这个洗澡吗？”

“别听他的，他开玩笑呢，”周易淡淡地道，“飞艇上的水很紧张，附近也没有合适的水源……”

“你们要找水源吗？我倒是知道一处水源，”Stanley露出了小孩献宝时的那种笑容，“而且很近！”

“没用，”费语摇了摇头，“这附近上千公里海域都已经被洪水吞没了，即便有水，也已经被污染了，你说的那地方肯定也不例外。”

“不会的，那个地方肯定会有水源，只要你有足够的耐心。”

“为什么？”

“因为那地方在天上。”

美国大兵所说的那个地方叫屋久岛，位于种子岛西南方约30公里处，比后者略大，那里是全日本下雨最多的地方，有“一个月下雨35天”的说法，曾创造过一天内的降雨量等于北海道全年降雨量的纪录。

按照Stanley的说法，那儿几乎天天都下雨，舱顶设计了储水装置，只要等到一场雨，就够了。

“Stanley，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的，”驶向屋久岛的路上，费语问。

“我们海军陆战队有整个日本南部所有大小岛屿的地图和详情介绍，当然也包括这里，”Stanley显得很自豪，“不少情况，附近土生土长的渔民都没我们了解得多。”

“可是现在洪水这么凶猛，你说的这个岛没准和种子岛一样，被淹没在水下了，如果我们找不到怎么办？”周易有点担心。

“不会的，屋久岛是日本平均海拔最高的一个岛，平均海拔在1000米以上，还拥有日本南部最高峰——1935米的宫之浦岳，我想海浪再怎么高，也不会超过2000米吧？”

“呃……”周易想要称呼这个美国大兵，却一时想不起他的名字——他不太擅长记英文名，“对不起，我不太习惯称呼英文名，要不我们给你取个中文名吧？”

“ok，”对方显得很随意，“不过刚才那个漂亮的女孩已经给我取过了，她叫我‘鲨鱼’，说因为刚救了我，你们就遇到了‘鲨鱼’——这个词好像是Shake的意思。”

周易立刻明白，那个“漂亮的女孩”指的就是安小绿，这让他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快，虽然理性上他知道美国人喜欢当面称赞异性的外表，但感性上这种轻佻依然让他不舒服。

见周易铁青着脸不说话，费语赶紧过来打圆场：“你说的那女孩，是他女朋友。”

“那你可真是个好运气的家伙，”“鲨鱼”继续口无遮拦：“她很性感。”

费语怕再聊一会儿周易该跟这位老兄动手了，赶紧把前者拉到一边，随便扯了些其他话题。

接近屋久岛时，正是午夜时分，除了费周二人，其他人都早早地睡下了。天上漆黑如墨，看不到月亮和一颗星星，甚至也分辨不出是否有云，只有大的吓人的海风。不知从何时起，观景窗上开始出现了零星的雨滴，一滴、两滴、三滴，慢慢地，越来越密——到达岛上那座最高的“宫之浦岳”上方时，雨水已经贴在玻璃上汇成了一道道线，几乎看不到外面的景色。

“这岛果然名不虚传啊，”费语听到储水箱里已经开始慢慢进水，乐得合不拢嘴，这是上天以来周易见他笑得最灿烂的一次。

“嗯，水有了，估计再等上两个小时就能满了，然后怎么办呢？夏冬冬也用不成了……”

“我有个法子，但是得看运气，”费语捏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

“嗯，你说说看。”

“找一根竹竿，立在地上测量影子的长度，通过杆长和影长比求出太阳高度，然后查表、修正……”费语掰着指头说，“当然还得跟国际时间校准……”

“好了好了，”周易听到他那一大堆学术名词就头疼，“你就说操作起来有什么问题吧。”

“太阳！这个测量方法需要一块空地和太阳，可在这岛上，等太阳没准跟买彩票一样难。”

“那也只能等，附近的岛似乎都被淹没了，只有这儿还有地方落脚。”

天亮时，雨势稍缓了些，但依然不咸不淡地下着，费语在山顶择了一处相对平坦的地方作为降落地点，这里离山顶不远，却没有荆棘、丛林和凹凸不平的石头，看起来应该是曾经的观景台。

直到中午，天色也没能转晴，费语只好死马当活马医，找出根竹竿，插在了空地上。

“不行，影子实在太淡了，这样测误差会很大，”费语摇了摇头。

“不行了再等些日子呗，总会有晴天的，反正咱们现在有很多食物，这儿也不缺水，”安小绿四处打量了一下，“这里风景也不错！”

费语摇了摇头，只吐出俩字：“不行”，周易明白，气球里的氦气每天都会有一定的自然损耗（因为无论密封多好，都会有一点漏气），得随时补气，舱里的氦气瓶数量有限，所以不能耽误太久。

“你们在等什么？”“鲨鱼”见他们都围着竹竿讨论着什么，感到有些好奇，“舱里的水，不是已经满了吗？”

“等太阳，”夏冬冬给他解释道，“Dr费需要测量出我们现在所处位置的经纬度，以便确定以后的航向。”

“测经纬度和那根竹竿有什么关系，”“鲨鱼”睁大了眼睛，“难道他是魔法师？”

“呵呵，不是，他是根据太阳照射到竹竿上的影子，设法和这个时间北半球的太阳直射点对比，然后确定纬度，具体怎么算我也不是很懂，不过Dr费知道。”

“wow，他真是个genius！”美国人轻吹了声口哨，随后打量了一下其他几个人，问女孩：“你们中国人都懂这些东西吗？这些我们听都没听过！”

夏冬冬很想违心地说是，但觉得那样太不诚实，只好据实以告：“不是，只有Dr费懂，他是中科院的博士，是个科学天才。”

“我很佩服他，可是，那样不会很麻烦嘛？”“鲨鱼”耸耸肩，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个军绿色的小盒子，“用GPS不就好了，又方便又简单！”

“没用的，GPS的地面基地已经毁掉了……”夏冬冬摇了摇头，这时一旁的费语瞅见“鲨鱼”手里的小盒子，眼睛里突然放出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