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章怡红说什么也没有料到，那个名叫渡边正雄的家伙居然把范小倩原封不动地给送了回来。这可不像是侵略者做事的风格。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她觉得事态有些严重。渡边正雄挟持小姐究竟想干什么？难道是有别的秘密？

而此时，范小倩也已经醒过来了。她目光空洞地望着坐在自己眼前的几个人，什么话也没有说，就像是在做了一个梦，尽管那个梦有点让人匪夷所思，但她还是在努力回忆。

林素怀看着自己的女儿，心一下子碎了。女儿的沉默让她感到吃惊。

翠红先是走过去举起一根手指在范小倩眼前晃了一晃，然后说道：“小姐，你莫不是被那个该死的鬼子吓傻了吧。”

范小倩忽然眼睛一亮，说道：“没有，我只是在琢磨阻拦渡边正雄向我施暴的那个神秘女人是谁？当时我虽然处于昏迷状态，还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尽管现在想不起来他们说了什么，但我有一种预感，伊藤宏美将我们拽到这里来绝不是那么简单。我们现在必须搞清楚日本人的用意是什么，否则到时候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林素怀更是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说道：“你莫把这事想得太复杂了，那样对身体不好。”

章怡红走近去看着范小倩，脸泛笑意，美目一转，说道：“看不出来小姐竟是一个颇有心思的人，如果有机会把你派到特别的场所受训，出来后绝对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只是可惜这里是万花楼，是男人寻花问柳的所在，就是再有能耐的人到了这里也只怕英雄无用武之地。”

林素怀说道：“听妹妹的意思，我们只有死路一条了？”

章怡红说道：“这不尽然，只要我们几个女人齐心协力，日本人奈何不了我们。”林素怀叹道：“这话说得倒是。”

翠红坐在范小倩旁边，开始保持沉默的姿势。她不想再说什么了，因为说了也没有用。她是下人。下人和上人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就像是上级和下级的关系一样。下级只能服从于上级。哪怕上级的意图是错误的也得服从。

范小倩本来想再说点什么，可是刚一张口，猛然想起了父亲还有林玉筑对她说的话，又忍住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决不能把来万花楼的目的说出来，那样可能对自己更为不利。

只是那个神秘的女人到底是谁？还有梁山槐最近也没有了任何音讯，他究竟在干什么？对她来说，梁山槐也是个及其危险的人物，其危险性并不亚于渡边正雄和伊藤宏美。

然而最危险的人应该是那个神秘的女人？她究竟是什么人？范小倩不经意间，忽然想起了一个名字“特高科”！对！那个女人好像对渡边正雄说过“特高科”这个词。对，那女人就是特高科的人。

“章妈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特高科’是什么玩意儿？”忽然，范小倩看着章怡红说道。

“你说什么？”章怡红震惊之余，目光里更是充满了疑惑。

五十四

梁山槐已经有好多天没回去看那个烟鬼老婆了。他巴不得烟鬼老婆早死早解脱。在他看来，就算是烟鬼老婆现在死了，他那个在县城做太爷的老丈人也不会怪罪他的。为了以防万一，他已经把婆娘病入膏肓的事报告给老丈人了。老丈人对他说：“死了就死了吧，谁让她不争气吸上了鸦片，那东西是人碰得的么？想当年我也吸过，好在下决心戒了，否则早就见阎王了。”

梁山槐想起老丈人对他说过的这番话，不知为何忽然来了劲，暗中琢磨：我需找个机会将该死的烟鬼老婆杀了，制造一起冤案，然后找个理由掩盖真相，在风流镇，他梁山槐绝对是老大，没人敢和他过不去，老丈人那边是不会怪我的。对，今天晚上就动手杀了那个烟鬼，省得以后麻烦。

梁山槐这样想是有他的道理的。其实老婆吸上鸦片还是他的主意。他骗老婆说那东西比人参还人参，吃了不但越发显得年轻，还会长寿。老婆相信了他的话，于是吸上了鸦片。没想到一发不可收拾，离不开了，明知鸦片严重地摧残着她的身体，还是舍不得抛弃。梁山槐这样对待自己的结发妻子，却是因为妻子不许他去万花楼，还说要是他再去万花楼嫖妓，她就杀了他。

就这样，梁山槐恨上了自己的老婆。他不想让老丈人知道老婆吸烟片的真相，所以才决定杀人灭口。

这天夜里，梁山槐把准备好的一把匕首藏在靴子里。他已经设计好杀人的过程了。凭他的实力，杀一个烟鬼简直就是易如反掌，无需任何人帮忙。

趁着天黑，他戴上面罩，悄悄地潜回到自己的家里，透过门缝窥视着老婆的动静。女人的房里燃着一支蜡烛。烛光下,女人像往常一样怀抱烟枪在吸烟。说也奇怪，断了几天的炊，女人居然有了新的变化。只是这个变化不同寻常，眼神不再那么空洞无神，脸色也有了些许的红润。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有人给他吃了解药？鸦片有解药吗？他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真是怪事！

梁山槐吓了一跳，不敢往深里琢磨。而在这时候，房子里的女人忽然开口说话了。她说：“梁山槐，我知道你想来杀我，而且知道你靴子里藏的是什么刀。如果我没有说错，那是从日本兵的三八大盖上卸下来的刺刀。你这个做法很聪明。就算是你老丈人知道了也不会怪你。战乱期间，死于日本人刺刀下的亡灵不计其数，很是正常。不过你别忘了，用这样的方法嫁祸给日本人说到底还是笨！”

“你是谁？”梁山槐吃惊不小，下定决心破门而入，拔出别在腰上的盒子炮对准那女人道，“如果不说实话，老子一枪崩了你。”

那女人放下手中的烟枪，眼睛豁然一亮，冷冷地看着梁山槐笑道：“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实话告诉你。我是大日本皇军特高科的高级特工仓井黛子。你老婆早在一年前就已经死了。我希望你不要追究你老婆的死因，全力配合我的行动。”

梁山槐大惊失色。这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的。原来老婆早就被这个仓井黛子杀了，一年了，他居然毫无察觉，可见仓井黛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了。幸亏自己没有鲁莽行事，否则结果就惨了。

“你要我做什么？”梁山槐好不容易缓过劲来说。

仓井黛子说道：“我已经查到了杀害梅红和老八的凶手，凶手正是你爹梁大。据我所知，梁大现在还活着。为了表示你对大日本皇军的忠心，限你在三天内找到你爹的藏身之所。你爹嫉恶如仇，你那档子事要是让他知道了，绝对不会饶你。从理论上说，你和梁大已经是死敌了。”

要我帮你们除掉我爹，做梦去吧！梁山槐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说：“梅红是以前万花楼的妓女，至于那个老八却是万花楼的伙计。这两个人都是泛泛之辈，无足轻重的角色，黛子小姐作为皇军的高级特工为他们这样的两个人拼命，不值得吧。”

“你错了！”仓井黛子说道，“梅红和老八都是我们大日本皇军的优秀战士，高级特工，他们化名来此执行重要任务，没想到居然死在了你父亲的手里，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

梁山槐吓傻了。这件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