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红认为此事非常严重，急忙又去喊小姐，不防走了几步，范小倩已经出来了。翠红又觉得还要去禀告太太知道，便又忙着去找太太了。这范府虽大，如今却没有了几个人，未免有种空荡荡的感觉。见了范小倩，梁思珺竟有些可怜起她来。也就在这个时候，梁思珺突然听到了一声破碎的鸟叫，抬头一看，只见客厅一侧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只鸟笼，鸟笼是用纤细的扁竹织成，笼门开着，一只画眉蹬在笼子里，瞪着一双忧郁的布满血丝的眼睛，一动不动。

范小倩走过来说道：“画眉是我爹养的，我爹不在，她什么也不愿吃，也不愿走，如今已经绝食好几天了。咦，真是难为了那鸟儿，她居然还懂得这份人情。”

梁思珺不由一叹道：“鸟也懂得珍惜这份感情，何况人乎。我今天来找你，其实也没别的事。你爹走了都有这么些天了，依他的性格，不可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再说，章妈妈是他最宠爱的女人，这下跟了梁山槐，他知道后肯定咽不下这口气，必定去找梁山槐要人。”

范小倩大感意外。这是她不曾想到的。心中一急道：“假若事情真是如此，我该如何是好？”梁思珺说：“依我看呐，必须派一个探子潜进乡政府打听确切消息后方可定夺。”范小倩为难道：“可惜我们范家再没有别的男人了，找谁去？”梁思珺道：“派去做这事儿的人女人最合适。”

范小倩又为难起来：“只是我家除了翠红和我还有我妈，也没有别的女人了。”话音未落，翠红忽然走出来道：“小姐，这事儿就让我去吧。再说，梁山槐也不认识我，我一定从他嘴里打听出消息来。”

闻听此言，梁思珺竟是一怔。范小倩更是吃惊不小，水眸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翠红那张妩媚十足的脸，许久也说不出话来。

十二

其实翠红这样做是有原因的。

在找太太转来的时候听到了小姐和梁思珺的对话，于心不忍，决定去冒一次险，以报范家对她的恩德。梁思珺镇定下来，走上去一把拉住翠红柔嫩的小手，妩媚地笑着道：“看不出一个小丫鬟的手竟是如此的柔滑纤嫩，你去最合适不过了，梁山槐一定不会防备你的。”

正说着时，林素怀也出来了。梁思珺见了太太，行过礼后，才把自己过来找范小倩的原因对她如实说了。林素怀未免动容道：“我们范家落到这般地步还有你来牵挂，谢谢你了。”

梁思珺更是一脸得色，笑容璀然道：“太太千万别这么说，我和范小姐一见如故，如果我不来帮你们，还有谁来帮你们。梁山槐阴险狡诈，作恶多端，是我们风流镇人民共同的敌人，此人不除，我们大家都没有好日子过，所以这次翠红前去打探情况，无论如何也要探听出虚实来，以便商量对策。”

林素怀道：“梁小姐此言不差，我们要想保住老爷的性命，就先得想办法将梁山槐给铲除了，这家伙一日不死，我就一日睡不安稳。”

范小倩有点担心道：“要是梁山槐认出翠红来咋办？”

翠红无所顾忌道：“他如果认出我来，我就跟他拼命。”

见翠红说的坚决，大家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一切安排妥当后，才把翠红悄悄地送出府去。

只是范小倩和母亲林素怀没有料到的是，一连过去了好几天，也没有翠红的任何消息。林素怀到底还是害怕了，决定去乡政府寻找章怡红打听情况，结果走到半途遇上了翠红。翠红神色慌张，见了太太，上气不接下气说道：“不得了了，太太，镇子里自发组成的抗日游击队在五里铺遭到了日本人的伏击，已经全军覆没了，另外呀，老爷他......他也死了。”

林素怀一惊，急的差点晕了过去。

翠红急忙将太太扶回家里。范小倩发觉情况不对，忙问翠红出了什么事。翠红犹豫了半响，最后还是决定将探听到的情况说了。范小倩泪流满面道：“爹，你在九泉之下安息吧。我一定要找出梁山槐杀你的证据，剁下他的狗头来。”

林素怀有所清醒道：“那么章妈妈呢？你见到她没有？”

翠红摇头道：“没有。但我听梁山槐的一个手下说，章妈妈发现梁山槐对他别有用心，用剪刀将自己的身子划破了好几处，如今已被梁山槐关在一间密室里，谁也不准探视。”

林素怀听说如此，后悔不迭。早知事情的结果会是这样，她无论如何也不让她去了。范小倩更是在心里感到难过起来。

第二章——危情四伏

十三

日本人很快就攻破了五里铺防线，进入到风流镇的地界了。

梁山槐听到这个消息，吓得魂不附体，知道日本人不是那么好惹的，于是将手下召集起来开了一个秘密会议，居然拟草了一个方案，用张贴告示的形式昭告全风流镇的人不得与日本人为敌，违者从严查处。

范小倩在家里听到这个消息，只气得牙根紧咬，大骂梁山槐是乌龟王八蛋。两天后，日本人就进驻到风流镇了。为了避免日本人的骚扰，林素怀决定带女儿还有丫鬟翠红离开。然而刚刚收拾妥当，翠红神色慌张地跑进来说道：“太太，小姐，大事不好了，梁山槐已带着一对鬼子径奔范府来了。”

林素怀一听慌了手脚，拉起范小倩就要走。

也就在这时候，梁山槐带着一个鬼子鬼魅一样地出现在她们面前。

梁山槐盯着惊慌失措的林素怀和范小倩，嘿嘿地笑了一声道：“这位就是宫本伊朗大队长。你们也不用怕，宫本队长是个好人，从来就不杀手无寸铁的妇孺儿童。太君今天来是想看看这屋子适不适合做皇军的临时指挥部，太君对我说了，只要你们好好合作，他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范小倩讥笑道：“这是我家，凭什么要给日本人住？”

宫本伊朗算得上是半个中国通，且又善于察言观色，见范小倩说话时脸上泛起了一抹恨意，就知道她很讨厌皇军，望着范小倩狰狞地笑了起来。林素怀觉出他不怀好意，忙拉了拉女儿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多嘴。翠红从没见过这样的阵势，吓得扑通一声在宫本伊朗面前跪了下来，又是磕头又是求饶。宫本伊朗哈哈大笑，蹬下身去，用手托起翠红的下巴，两眼色迷迷地盯着她那张吹弹得破的瓜子脸儿道：“你叫什么名字？”

翠红不敢看宫本伊朗的脸，闭上眼睛道：“小女子名叫翠红，是这里的丫鬟。”梁山槐在一旁瞥见宫本伊朗对翠红有那么点意思，凑上前去说道：“这丫头挺不错的，如果太君有意，我原为太君促成这桩好事。”

范小倩一听此话，冲上来揪住梁山槐又撕又打。翠红也卯足了劲，挣脱宫本伊朗的手冲上去帮助小姐。林素怀也不服气，冲上来抱住了梁山槐的一双脚。宫本伊朗从没见过三女人抱住一男人厮打的场面，在一旁乐的哈哈大笑。后来看着不对头，急忙招来警卫将范小倩三人拉开。而此时梁山槐的脸已被她们抓出道道蜿蜒的血迹来，痛得眼冒金星，气急败坏之中，拔出盒子炮来就要行凶。

宫本伊朗出手制止住梁山槐，然后手一挥，命令梁山槐带他去范府周围巡视。梁山槐会意，忍住剧痛，点头哈腰地领着宫本伊朗在范府四处查看起来。

翠红急道：“太太，小姐，我们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