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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许老板经营的是山庄,哪有施工资质?只是想从中扒层皮、捞一把而已,于是,又把工程转包给了县城的一个小工程队。
工程队很快进村开始了施工,起初,工程队垫付资金开工建设,进展很快,村民们还以为是刘村长兑现了捐款承诺,于是,纷纷自发地到工地义务劳动,开沟挖路、打水井、建水塔、铺管路……
但让村民们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在自来水主管网施工完成后,刘村长以村委会的名义宣布:由于施工的地质条件不好,工程费用超标,村民接通自来水,必须首先交纳入户集资费,每户一千元。谁家不交集资费,就不给谁家接通自来水,而且以后永远别想再接。
村民们不知内情,虽然怨声载道,但为了生活方便,无奈之下,只好交费接水。全村一共七百多户人家,一下收了七十多万元。
一个月后,当全村村民们享受着甘甜的自来水,感激刘村长大恩大德的时候,有接触工程队的知情人透露:工程决算后,实际只用了六十多万元,刘富贵非但没有捐款一分钱,反倒贪污了村民的集资款近十万元。
此消息一出,全村哗然,民怨沸腾,村民们打着条幅,开着四轮车集体到县政府上丨访丨告状。
罗县长对此非常重视,指示县纪检委和信访办组成联合调查组,进驻石河子乡,这下刘富贵慌了手脚,连夜偷偷跑到县里做有关县领导的工作……
调查组在村里走访调查了两天,由于自来水工程实行的是包工包料,工程款一次性付给了工程队,村里没有单独立账,无账可查。调查组又顺藤摸瓜查到工程队,工程队那边是个皮包公司,无账无据无发票,当事人也没了踪影,调查只好无果而终,回到县里之后,就杳无音信,没有了下文。
当年县里联合调查组都没能搞清楚的旧账,如今推给乡里调查,明摆着县纪检委是在故意回避矛盾,县里有关部门的消极态度,无形之中增加了乡里调查的难度。
仁和村党支部书记姓孙,五十多岁,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从他进屋时的表情和态度上看,他对刘富贵的吆喝已经习以为常了。
我们向他核实举报信上说的几件事,这个村书记明显摄于刘富贵的淫威,嗫嗫嚅嚅,推说自己只管党务,行政上的事儿从不过问,因此,对举报信上说的那几件事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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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书记不动声色,我有点着急,就对孙支书说:“你是村里多年的老支书了,村里的事情你会一无所知?你应该向组织说明实情,罗县长有批示,必须调查清楚,你先回去好好想想,下午我们再谈。”孙支书看了林书记一眼,林书记点头同意,孙支书耷拉着脑袋走了。
村会计被叫了进来,林书记又把举报信的事重复了一遍。会计不紧不慢,拿出了村里的账本,一页一页地翻给我们看,告诉我们:这些都是村里的日常流水账,自来水工程款由刘村长亲自管理,没有上账。至于其它的事情,会计和孙支书的说法一样——刘村长个人的事儿,他也一概不清楚……
村里两个关键人物的态度如此一致,我觉得有点不正常,看来,调查难以继续下去了,我在屋里急得转来转去,但林书记好像无动于衷。
我站在窗前,望着窗外,努力猜测着林书记此时此刻的心理活动,忽然感觉自己刚才说话有点唐突,行动有失稳重,甚至毛躁而可笑。
“这次调查是由他林书记牵头,我负责协助,此时最着急的不该是我,而应当是他!他都不着急,我着的哪门子急呀?”想到此,我更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太幼稚、太缺少官场历炼了。
看来,下乡还是长见识啊,正应了姜主任的那句话:“下乡未必不是好事。”如此看来,姜,还是老的辣!
“这就是官场中常说的走形式吧!”看着林书记那无所谓的表情,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个结局,我顿时恍然大悟。
走出村办公室,看见刘富贵叉腰站在大街上,正和几个村民说话。看那几个村民匪里匪气的样儿,也不像什么善良之辈。
林书记走到刘村长跟前,笑呵呵地说:“老刘啊,我们先回去了。”
“那就不送了!”刘村长没好气儿地回道。
回乡政府的路上,林书记依然谈笑风生,一路上讲了不少村里出的笑话,似乎刚才的不愉快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看着他悠然的神态,我想起了李中堂大人的话:“世上最容易的事,就是当官”。
于今观之,精辟!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