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提醒了女孩，她顿时想起了刚才的遭遇，越想越后怕，“哇”的一声失声痛哭。苏三川点支烟抽着，一眼瞟见了女孩裸露在外面的肚脐眼，鼓鼓的胸部轮廓分明，两颗葡萄顶着衣服，下面热热地起了生理反映，在心里骂自己邪恶：人家小女孩已经够可怜了，居然还会起这样的念头，你真他妈是禽兽。转过身子靠着车头，看着面前的小河抽烟。
车灯直射的范围内，河水看着清澈，向外发散是黑黑的一团，一个小小的月牙挂在水面，河里静寂无声。苏三川想起了小时候住在村里，晚上睡一觉，后半夜起来捉青蛙卖钱。电灯一照，立刻迷了青蛙的眼睛，伸搂子一搂就是一只。那时候的水真叫一个清澈，整条河就是一个动物世界，各种水生动物叫嚷着，特有大自然的生机。而眼前这条河，不过就是一滩死水。
女孩哭够了，看着苏三川，脸上写满依赖：“我住的地方离这里还有点远。”眼神里满是恳请，自然是让他送自己回去。
苏三川扔掉烟头，拉开车门坐在驾驶位上，推开右边车门让女孩上车。女孩手里还拿着那个破胸罩，苏三川提醒道：“烂都烂了，拿着也没什么用，扔了呗。”女孩脸一红：“回去缝上还能穿。”关上车门，在椅子上坐好，突然“啊”的一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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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三川忙问：“怎么了？”女孩显然很痛：“有东西扎到我屁……屁股了。”苏三川反应过来，打开顶上的车灯，说：“一定是刚才被那屌毛砸碎了玻璃，碎片落在了椅子上，刚好扎着了你。”女孩觉着左臀疼，放下胸罩，右手扳着大腿，将脸尽量往左侧。果然一块玻璃片扎在上面，咬牙左手使劲一拨，拨了出来，使劲扔在外面，臀上慢慢溢出鲜血。
苏三川看得心惊：“流血了。”女孩不以为然：“没什么大事。”左手在嘴里沾一点唾沫，透过裤子裂口在伤口上抹了抹，血果然就不流了。
苏三川翘起了大拇指：“巾国不让须眉，你真够坚强的。系上安全带吧，不会待会车子会叫个不停。我叫苏三川，你呢？”女人边系安全带边回答：“林小雨。”
林小雨住的地方就在明奇工厂附近的农民房里，苏三川救了她，打从心底信任苏三川，一路上将她的情况说得清清楚楚。刚刚二十一岁，江西人，今年读完护理专业，在这边市区的一家医院找到了一份护士的工作，一个月才1600块钱。1000块寄回家里，一个月剩下600块自己生活，住不起市区，只能花100块在这边租了个单间。外科的一个主任医生看上了她，要潜规则她，她不肯就范，于是这阵子天天被安排上夜班。每天晚上提心吊胆骑辆自行车回来，今天差点就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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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三川听得唏嘘不已，待看到林小雨住的地方，更是感慨。不过就是一个十几平米的小房间，里面就一张床，一个箱子，一张桌子，再别无它物。屋子里实在太热，两人坐在床上，林小雨打开小风扇吹着，苏三川兀自汗如雨下。他于心不忍，掏出钱包里面的1000多块，全部都给林小雨。
林小雨坚决不要，苏三川道：“你不要想多了，我没别的意思，人都有低谷的时候，我也是一步一步慢慢奋斗而来。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总有苦尽甘来的一天。我之前也认识一个护士，跟你有过同样的遭遇，只是她选择了低头，最后自暴自弃，跟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无论谁都不可能改变自己的出生，但是可以选择自己的活法。虽然你很苦，但你活得很有尊严，我特配服你。这1000块不算多，算是我对你的一点敬意，也算是一种支持和鼓励，千万要坚持你的选择。人一旦走错了一步路，以后就很难再回头。”
林小雨泪如雨下：“谢谢，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我一定会坚持下去。”苏三川将钱放在桌子上，说：“那我就先走了，以后别这么晚一个人回家。不要这样亏待自己，学着对自己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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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雨收住眼泪，很诚恳地说：“这就走了啊，今天真的多亏你了，不然要真被那两人强奸了，我心里一辈子都会有阴影。真的，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要是换作比较熟的女人这样说话，苏三川肯定顺竿子往下爬：“那好办啊，以身相许嘛。”他跟这女孩不熟，客套一句：“这有什么啊，碰巧的事情。”笑着出门。
林小雨叫道：“你能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吗？我以后有钱了，肯定还你这1000块。”苏三川给他留了一张名片，下楼开车回去。真是“予人玫瑰，手有余香”，走在路上感觉心情愉悦，浑身舒畅。原来帮助一个人的感觉如此之好，以后真要多做些善事。
前面是一条辅道，走过去就可以汇入高速公路。路两边是破旧的厂房，路口上横着一辆比亚迪小汽车，不知在搞什么飞机，一直停着不走。苏三川鸣喇叭催促，下来三个高壮的年轻人，手里提着棍子迎面向他走来。
苏三川暗叫糟糕，他妈的遇上路霸了，就要调头往回走。还没转向过半，从左边的厂房小道里又斜插出来一辆比亚迪小汽车，恰好横在了路中央。苏三川顿时被翁中捉鳖，“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打定主意破财消灾，决定把包里的一万多块钱全都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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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插过来的比亚迪汽车里又下来三个人，为首的男人中等个子，脸上坑坑洼洼，显然青春发育期时长痘太多，留下了纪念。苏三川一见是这人，顿时心都凉了：只怕他不是冲着钱来的，看来今天无法善罢甘休了。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杨俊峰。
六人都围了过来，逼停了宝莱，杨俊峰站在车前，那神情恨不得吞了苏三川，叫道：“你他妈下来。”
苏三川了解杨俊峰的为人，根本说不明白。一看这架势，清楚下车后免不了一顿痛揍，缺胳膊少腿那都是轻的，只怕要落个终身残疾了。把心一横，索性先撞倒一个逃命再说。后面追究责任那也是自卫，为形势所逼，不得已而为之。踩油门就要撞杨俊峰，紧急之下却忘记了拉下手刹，车子“呜呜”空转，一下子熄火。
杨俊峰吓得魂飞魄散，一棍子将车前面的挡风玻璃敲得稀烂，碎片喷得到处都是，苏三川双手遮脸躲避玻璃，一下子被两个壮汉拉着胳膊，硬生生从车前的大洞拖了出去。
杨俊峰大骂：“他妈的，今天跟了你一天，总算你一个人落了单。姓苏的，你把老子的客户抢完了，今天不把你打个半死，老子跟你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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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三川胳膊被两个壮汉一左一右架着，动弹不得，头脑却清醒：“那不是我干的，公司的意思，刘朋让这么做的。”杨俊峰一棍子击在他肚子上，叫道：“你他妈的刘朋是什么人，老子跟他打了这几年，还不清楚吗？这边就只有你……哎呀……”却是苏三川不甘示弱，一脚将他踢翻在地，冷笑道：“姓杨的，你有本事就跟我在生意上争个你死我活，或者现在单挑也可以。你赢了，我把客户全都给你。找这么多人来，不嫌丢人么？”
杨俊峰爬起来气极败坏，一棍子重重打在苏三川的左膝盖上，怒不可遏：“兄弟们不用怕，狠狠打，打出问题了有我顶着。”苏三川感觉左腿似乎断了，忍着剧痛忙问左边那人：“他给你们多少钱？我出双倍。”那人大手狠狠扇了他一耳光：“我操，他是我表哥。”两人使劲将他扔在地上，众上都围了上来，脚踢棍打，轮番向他身上招呼。
苏三川躺在地上，双手抱头，蜷缩着屁股尽量保护阴部，眼镜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顿时感觉胳膊上、腿上、肋骨上棍浪脚海此起彼伏，“咔咔”作响，先是钻心的痛，后来渐渐没有感觉，喉头发甜，鲜血直往外涌。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大片麦地，在阳光下却闪着金灿灿的光芒，很美很美。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孩子，傻笑着往前跑啊跑啊，也不知道为什么而跑，就是一直跑个不停。跑着跑着太阳消失了，麦子消失了，脚下的地也消失了，顿时置身在一个空荡荡的黑暗之中，无边无际的黑暗。觉得很累很倦，就这样飘浮着慢慢闭上眼睛，睡起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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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三川再次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房，盖着被子穿条医院的大短裤，胸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左腿右臂都打着重重的石膏。眼镜不知道跑哪去了，模模糊糊一个护士伏在床边睡觉。一看左手腕上的表，凌晨两点多钟，他感觉肚子空荡荡，很想吃东西。略动一下浑身都疼，胸口气闷，说：“护……护士，我……饿饿……”费了好大劲才说出这句话。
护士显然熟睡，对苏三川的话没有任何反应，苏三川伸左手摸着她的头发摇了摇，护士醒了过来，声音里透着惊喜：“你总算醒了。”这人是林小雨。
苏三川很惊讶：“是……是你？”林小雨点头：“是我。”两人这一问一答实在没任何意义，纯属出乎意料时的自然反应。
苏三川有气无力：“我饿……”林小雨忙道：“你等着，旁边有家便利店，二十四小时营业，我下去给你买点吃的。”整整头发就往外走。不一会儿就提着一个大袋子回来，里面都是吃食，还端着一盒热气腾腾的咖喱鱼丸。
苏三川坐靠在床头，左手用牙签叉着一个鱼丸就吃，他发现现在吃饭都是一件特别费劲的事情，不敢花大力气，一嚼胸口就疼，只能慢慢咬咽着，一个鱼丸吃了几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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