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说太刻薄!”我可以接受自己对同胞的刻薄,却受不了外人说半点贬低的话。老子的地盘岂容尔等撒野?
“也许是吧,来到中国的这个星期我除了工作就很少有机会交流,真正意义上的交流。我不喜欢陌生人问我’How are you?’这样的问题,因为我没有办法说’ I am fine.’我有自己的情绪,可是我不觉得我能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说,因为他们并不是真正关心我的感受。一旦我说了’ I am fine’ 就意味着我得继续回答固定的问题:你是哪人?你来中国多久了?你喜欢中国吗?女人?食物?是来旅游吗?你做什么工作?你来中国工作的工资是多少?我每天都得回答这样的问题,而且不止十次。难道他们以为外国人来到中国就只为了干他们的女人,吃他们的食物,抢他们的工作?”
“我代表八婆的中国人民向你表示感谢,感谢你满足了他们旺盛的求知欲!”我为他的经历感到些许的歉意。英国人表面和善,彬彬有礼,可是却是慢热的民族,朋友间也是小心翼翼的不触及隐私;中国人面相冷漠,拒人千里,可是却是性情奔放的民族,只要搭上一句话便唧唧呱呱有说不完的话,查户口一般把你剥个清光。中国人本是内敛的民族,千年的文明太压抑。以前没有话语权,于是静默,后来静默也成了罪过,被逼着摒弃道德说出违心的话。如今,我们可以说话了,可是却忘了如何说出深刻。
这时,天边的红霞被枯黄的云朵遮盖,天空变得昏暗。
“你很逗。今天是我这几天说话最多的一天,我很开心。谢谢你。”说完他爽朗的笑了,很纯真。
“我叫William,你呢?”
“我叫莫矣矣。”
“能知道你的联系方式吗?”
“本是萍水相逢,而且我马上就要离开伟大的首都了,再见。”我转身要走。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已经和我没有半点关系的城市,天上的空气里依旧还有他的气息,只是与我来说这个城市一如荒原,无可牵挂。
“那也可以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或者邮箱地址啊。你是我在北京认识的最有趣的人。”
有趣?本姑娘今天是来伤感的居然被称作有趣?女人总是喜欢被夸漂亮,不管是老的少的美的丑的,只要夸她漂亮就行。可爱,有气质,知性,等等连P都不如。
小子,你完了。
“William,请把这瓶水举过头顶,装出要倒在身上的样子。”说完,便面带微笑的把身旁一瓶半满的矿泉水递给他。
他一脸狐疑的看着我,却也老老实实的举过头顶,刚作势要倒下的时候就看到几个扮作普通游客样子的男子矫健的拔开人群和兵哥哥们一起朝我们这个角落冲了过来。
“快跑”William还在空中的手被我一把抓住,拉了起来。
一朵松散的黄云从天空经过,它对着灰色云墙积聚起来,风在短短几秒钟里,从黄云和蓝云中制成了一幅画,一只巨大的鸟,它摆脱了纷乱的蓝云,扇动着宽大的翅膀,消失在天空深处。接着,已经可以听见狂风来临,雨夹着冰雹噼噼啪啪地落下来。一阵短促的巨雷发出可怕的轰鸣,在遭到暴风雨鞭打的大地上空炸响。
于是降旗仪式的时候,在天安门广场上,暴雨里,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撒丫子狂奔,身后跟着一群来势汹汹的人…
“他们为什么追我们?”看到那群人没有追上来,William气喘吁吁的问我。
“因为你太帅,他们怕你拐带中国妇女。”我当然不可能告诉他我们被盯上了,他很有可能已经上了zf的黑名单。
说完很华丽的递上一张名片,上面赫然写着”天涯旅游咨询公司副总裁 莫矣矣”。
“电话和邮箱都在上面了,你往那边走?”
William指了一个方向。
“以后搭讪的时候记得再后面大声喊一句‘我要**!’,你一定会成功的。拜拜~”我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跑了,送他一个潇洒的背影在雨中慢慢享用。
2. Paper Planes – M.I.A
Pirate skulls and bones
Sticks and stones and weed and bombs
Running when we hit em
Lethal poison for the system
All I wanna do is (BANG BANG BANG BANG!)
纸飞机
海盗头骨和骨骼
棍棒和石头,杂草和丨炸丨弹
一切启动,消灭他们
剧毒的系统
唯一想做的:嘭!嘭!嘭!爆掉你的头!
刚回到自己的窝里没多久,手机就喊了起来”All I wanna do is BANG BANG BANG BANG! And KKKAAAA CHING! And take your money!”是天涯旅游咨询公的李总。
认识李伟国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国际领队,我也不过是个挣点外快兼职当导游的留学生。本姑娘的“第一次”就被一肥头大耳丑陋恶毒的暴发户恶心的不行,那猪站在大英博物馆里唾沫横飞的咒骂我,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英勇的伟哥一声怒吼直接把他威震到阳痿。后来我死皮赖脸的和他混熟,直呼他“伟哥”。伟哥在旅行社当上经理,经常安排写高端团让我当“地陪”。我落魄的时候给了我个”副总裁”的命份,跟在他身边偶尔捡捡他们公司嘴里掉下的”肥肉”。
“二掌柜,接客不?”
“大掌柜,这还用问吗?接,当然接!多少人?什么货色?”我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的钱。老爸老妈的生活费律师费,比蚂蟥还贪婪的干警,检察院法院市委省委,哪哪哪都是钱啊!
“你这送客才多久啊,这么快就上新客受得了吗?你可别操——劳过头了!就算是为了咱这民族企业,副总也不用亲历亲为,处处操——心嘛。”丫倒是说得语重“操”长的。
“李总,你不是不知道我是苦大仇深的娃,您愿意收留我已经很感激了。我就算是做到死也还不清您的恩情…还有房租啊。您交代的任务我一定身当士卒誓死犬马!。”
“这人情债只能肉还了。”电话那头已经乐上,笑得咯咯的。
“那您得趁早,我这已经操——劳得没剩几两肉了。何况您还不好我这口~”
“得,你丫就贫吧。说真的,你这才从英国回来,身体受得了吗?要不再休息几天?”
“我没事,过几天就得回去了,能捞一票是一票。说说情况吧。”
“好,4个美国人,2个法国人,9天去大理—丽江—虎跳崖—香格里拉—拉萨。明天天出发。”
“9天不就到了20号了?你知道我20号之前必须赶回去的,而且这团这么急,我接不了。”
“也好,我再找找。这活确实不好接,这团本来是社里一小姑娘带的,这三天在北京就带着进商店,一到景点就蔫了,结果闹得不愉快。其实团费给她不少,现在小姑娘怎么都那么急功近利,唉。”原来是个二期工程,难怪这么急。
“得,这活我接了。”这半年多李哥帮了我很多,我能为他做的也就这么点了。国庆期间境外团太多,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找人不是那么容易的。
“那我等下来接你,咱们一起吃饭去,顺便把资料给你。”
“你要真关心我就捎个外卖过来吧,懒得出门了。”
“懒死你不偿命。”说完,李哥就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我就赖在沙发上,电视里播着狗血的连续剧。这个房子是李哥的,2月份的时候我贫困潦倒心力交瘁的找到李哥,他二话不说就把我在他家里安置下来,自己搬到男朋友那。如果不是他,估计我也就睡桥洞的份。
人嘛,都是有感情的动物,离开都是伤感的。如果首都还有啥我留恋的那也就是李哥这份情。
我正伤感的时候手机又响了,接起,是谭若明。